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xié)矩之道也。所恶於上,毋以使下;所恶於下,毋以事上;所恶於前,毋以先後;所恶於後,毋以从前;所恶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恶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谓絜矩之道。
絜矩之道,絜,有系有契,当是守的意思比重大。守也是保持的意思,是恒守。而要恒守,只能修身,让那个心定下来,定性。静而后安是也。安也是一种常态性。矩,规矩。
就是仁道。本和用的规矩。有本才有用,本立而道生,规矩在其中。君尊敬老人,则百姓也会尊重老人,君尊重兄长,则百姓也会爱惜弟弟,君体恤孤寡之人,百姓也不会违背这个道理。君子才有絜矩之道,不是君子真做不到的,一时半会的能做到,但不能事事做到,时时做到。君子有定心定性的功夫。厌恶在上,不要让下去做,厌恶下,也不要就巴结上,厌恶前也不要重视后,厌恶后,也不要跟随前,厌恶右,也不要就非得和左相交好,厌恶左,也不要非得和右相交好,这叫作絜矩之道。啥意思呢。君子有自己的规矩,坚守的是仁道,仁心,立本守本正本之道,而不是因为好恶利害关系必须二选一。君子不结党,不营私。我即使厌恶前,也不会去说后就很好。那个本才是标准。上下左右前后不是标准。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lù羞辱)矣。
说实话,我无有专业的古文功底。但我能看懂训诂。能知道个大概意思。但若仅仅纠结于文字而不知义理,那还不如不懂训诂,人很容易被字义局限住。比如这里的君子,很多注解直接说君主,为啥呢,因为看到后边有父母俩字,天然的认为君主是百姓父母,但在我看来,君子就是君子。乐只君子,这个只或许真不是虚词。只,就,仅的意思。欢乐就像君子那样,就可以作为百姓的父母了。实际上省略了君主俩字,而不是君子作君主讲。换句话说,君主之乐应该象君子那样,也就是君主也是君子的意思。百姓喜欢的君主就喜欢,百姓厌恶的君主就厌恶。言外之意,百姓为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做到这点,君主必然有君子的胸怀和德行。君子就意味者絜矩之道。这样,才能领导治理百姓,才有仁政。
诗经云,南山巍巍,岩石磊磊,威武尹太师,百姓俱都仰望。治理国家的人不能不谨慎啊,若是张狂乖邪,反而会被百姓羞辱。君子讲慎独,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作为一国之君,也应该如君子那样,谨小慎微,万民瞻仰注视你的赫赫威仪,同样也注视着君主的一言一行。
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
诗经云,殷商还未有丧失众人拥护的时候,还是能相配于上帝的。仪表仪德要以殷商为鉴,这样上天之命才不会更改。
很多注解都把仪解释成适宜,同宜,无法理解。前边诗经也有言,其仪不忒。也讲到仪表的事情。因为天子高高在上,仪表仪德足以表现其德行的。道,治国之道,治国得百姓则就得国,治国失去百姓则国也会丢失。这里既然是从诗经引申出来的意义,谈到得国失国的问题,显然不易就不是不改变的意思,也就是国能常保不失。殷商未丧失国家的时候,也是仪德匹配上帝的。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进一步总结,所以啊,君子要先谨慎自己的德行。德行行于百姓就是仪表威仪仪德,一个人有德行才能得到百姓拥护。我在阐释论语的时候,记得有句话叫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很多注解也是把怀土解释的眼花缭乱,能扯多远扯多远,当时,我还未注意到《大学》这里也讲到德和土的问题,但那时我就指出土和土地财物有关的。这里的论述可以作为论语那句话的注脚的。
德能能有人拥护,有人就能开垦土地,能开垦土地自然就有财物了,有财物则就能有大用。《周易系辞》言何以聚人曰财,也是这个道理。用财可以聚更多的人。但是,德是本,财是末。若是本末倒置,财为主,德为辅助,则百姓就会争夺财物。百姓争夺,则百姓就会不安定,所以重财不重德,则百姓就是流失流散,若是把财物用之于百姓,则就会会聚百姓了。
所以啊,言行相悖,则百姓也会违背君主发布的政令。言行就是仪表。这也是殷商失国的原因。财货违背德行,即使今天把财货会聚自家,有一天也会因为无德而被百姓抢夺走。
讲德为本财为用,其实还是强调治国之人要有德行,要有君子之德,要修身。身不修,何以有德。
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
我其实也想不通这个道在这里为何解释成言的意思。中国的文化正本是一个大工程。
康诰说了,只有命是不确定的。命我专门解释过,人的一生所有活动的集合体。所有的活动都是命。如何把命变得有常呢,那就是把善作为道。止于至善。善就是本。就是仁,就是那个心的本性。以善为道则命就有常,以不善为道则命就失常。楚书也说了,楚国未有啥能当作宝器的,只是把善当作宝器罢了。舅犯也说了,逃亡的人也未有啥能当作宝贝的,亲仁就是宝。亲仁就是守仁行仁,这是保命的宝贝。言外之意是说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丢失仁,丢失善。善守仁,持善一定有好的命。
秦誓曰:“若有一介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mao疾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bi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
秦誓说了,如果有这样一个臣子,有些木讷也未有其它技能,其心却是空荡荡的,好像能容得下一切事情。他人有才能技术,就像自己拥有一样,他人赞扬称赞圣贤,他也非常喜欢,都比不上从他自己口里说出来的那样好。寔通实。这样的人确实有容人之肚量,如果能用来保我子孙黎民百姓,也是很有用的吧!别人有出色的才能技能,就妒忌他人并且厌恶他,别人称扬圣贤,就不赞同并且还歪曲别人所说的话使得看起来不通情理,这样的人未有容人之量,是不能保佑子孙百姓的,是很危险的啊!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灾)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根据秦誓,曾子引申了,只有仁人才会把这种不能容人妒贤嫉能的人放流贬谪,发放到四夷所在的地方,不让他同中国的人生活在一起。言外之意,中国不欢迎这样德行的人。这是说只有仁人才知如何爱人,如何惩罚恶人。看到贤能的人不能推荐,推荐了却不重视,这是有名无实,走过场。命,名通。看到不善的人不能劝退,劝退了不能让他离得远远的,这就是过失。就像官场的上人犯错了本该撤职,谁知道整个另有任用,换个地方再用,这是很多的过失。喜好人人都厌恶的,厌恶人人都喜好的,这叫违背人的本性,灾祸自然及于自身。所以君子以大道为守为用,必然是忠于这个大道,信于这个大道,在大道面前骄奢淫逸则必然会失去这个大道。这整个一段话依然是对君主来说的,君主应该以道为守,行君子之道,举贤任能,远小人近君子。大道对应开局的大学之道。不但要学,还要守,还要用。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财是养民之必需,故财不可少,但生财亦有大道。这个大道也是大学之道。生财的人多,用财的人少,产生财富的速度快,使用财富的速度舒缓,这样财富就永远足够用。不但提到财富的生产人力,还提到节约,更重要的是还提到效率的问题。生产和消费的关系问题。仁人善于使用财富,是用财养身,还是强调修身为本。不仁之人,却是以身发财,不但用身家性命去谋取财富,而且还不择手段,不顾道义。强调仁和财的逻辑关系,其实也是德和财的关系。只不过仁是根本,是大本,也就是大道。仁道。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於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
从未有君主喜好仁道而百姓不喜欢仁义的。从未有喜好仁义的,做事不能善始善终的。也从未有府库里积蓄很多钱财,而有人却指责非议钱财多的。仁是哲学意味,不能翻译成仁慈啊,仁德啊扥。是讲君主修仁,守仁,行仁。是大道。还有那个非,看到的注解都是府库的钱财不都是君主的啊。毫无道理的。前边已经讲了财恒足。所以这里是讲不嫌弃财富多,财富越多造福百姓越大,和是不是君主的一点关系都未有,是讲聚财多的道理。所以正是因为聚财多,君主才不会和百姓争利,争财,反而会取之于百姓,用之于百姓,兴修水利啊,道路啊等。
孟献子说了,蓄马千乘的就不在乎鸡鸭猪养这些小财富了。采伐冰块的大夫就不会再去蓄养牛马,百乘之家,不会蓄养敛财的臣子,与其蓄养敛财的臣子,不如蓄养盗窃的臣子。这其中就有不与百姓争利的意思。是财富充足的结果。敛财的臣子反而会与百姓争利搜刮百姓,盗窃的臣子盗窃的也只是财库的钱财。我想,应该是这个意思。落脚点还在于君主和百姓,只不过是从财富的角度论述君主和百姓的关系,君主还是应该以仁道为根本,而且从曾子引申的意思来看,也是这样的,下边就是曾子的引申。
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这叫做国家不以发财为目的,不以积蓄财富为目的,而是以仁义为目的。取之于百姓用之于百姓,就是仁道。只让国家财富增长的人必然会使用小人。国君还认为这是好事。使用小人为国家聚敛财富,灾祸和人害会一并而至。虽然有贤能的大臣,也是无可奈何,无力回天了。这就是国家不以财富为好事,而是以仁义之道为有利的事情的道理。
总得来说,《大学》开篇的几段话是全文的中心,也就是从大学之道一直到知本,此为知之至也。这是《大学》最为核心的地方,其实清楚了这几段话,后边的都可以忽略了。因为后边都是在依次阐释论证这些话。而且需要指出的是,这也是《论语》中所言的性与天道的内容。从《大学》的核心内容看,已经出现很早了,甚至早于孔子,不知孔子为何不提及这一点,大概这些道理都在《周易》之中吧,《大学》属于儒学的义理内容,主要讲知本,以本为核心,而《中庸》则是重点讲本和用的关系。《中庸》也属于儒学义理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