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占著
作者阿占,本名王占筠,毕业于苏州大学艺术学院。出版小说集《制琴记》《墨池记》、单行本《后海》,出版散文集《乱房间》《私聊》《海货》《一打风花雪月》及《青岛蓝调》三部曲等。多部中短篇小说被《新华文摘》《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小说选刊》《长江文艺·好小说》《作品与争鸣》《中华文学选刊》等转载,入选重要年选与排行榜,入选国家级和省级重点项目。获百花文学奖、泰山文艺奖、山东文学奖等。多次举办个人画展,并为多本畅销书创作插画。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青岛市文学创作研究院一级作家。
人与城的命运
发表于《青岛晚报》
围绕“人与城的命运”,岛城作家阿占最新出版了中篇小说集《墨池记》,用四篇小说,从不同角度,讲述青岛故事,这也是阿占撰写的“蓝色城愁”系列之一。
“如果说,乡愁是一种异地之愁,愁情的主体是游子,那么,城愁就是一种在地之愁,愁情的主体是城市居民。”阿占认为,“城愁”是现代城市人对自己所居住之地——城市的一种深沉的情感,它包涵关切、眷恋、忧虑、批评、期许等情愫,而不是简单地与忧愁划等号。
青岛老城里的家族史阿占在写作中一直在放大“老城”的概念。“不是每座城市都有一个‘老城’,也不是每个‘老城’都能面向一片‘老海’;不是每个人都会在两者之间拥有一间‘老房子’,也不是每间‘老房子’都流转着值得记取的人间故事。”
值得记取的故事里一定有家族故事。《墨池记》同名中篇小说,讲的就是阿占的家族故事。小说里的诸多细节都是她跟长辈们“套”出来的。由书法贯穿至中医、京剧和武术,“或许是我对‘九九归一’的理解。所有的‘正’,都会让人产生信任感。三个老者在最后认不得人了,或许是我对生命轮回的服从。小说里描写茱萸的声音,‘匀净里起着筋骨,像上等宣纸’,或许是我献给宣纸的情话……”阿占说,小说写不动的时候,她就把宣纸平铺于画案之上,谨慎地呼吸,起笔、运笔和掷笔,或许有助于搭建小说人物的迷途、前途与归途。
而小说《来去兮》从构思到完成,在阿占眼前浮现的是几张老脸,老城的、老海的、老房子的、祖母的,以及属于她一个人的自由飞翔的童年。小说通过三代女性的命运变迁,塑造了祖母、坏女人、吕剧演员、王小鱼等诸多女性形象,构成一条女性成长经验的环链,她们身上延续着至刚至柔的水性。“整个写作过程,我都在为这些轻轻哭泣。”小说开始取名《归去来兮》,“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在写轮回和传递”,后觉这个名字不够凝简,最终定为《来去兮》,有吟哦感,令人满意。生命永远是之重之轻的话题,重了不堪承受,轻了不着边际。在阿占看来,最好的状态是“折中偏轻一点点”,由此或可逍遥游。
“人”与“城”的相互看见现在,渔村已经离城市越来越远。阿占还是喜欢去那里写生,打听渔家传奇。“渔把式们满脸粗暴美学,褶皱深刻如航道密集,海蚀风蚀让他们呈现出雕塑才有的金石之气。这些活态的海上样本,与自然相爱相杀,究竟穿戴过怎样的风浪,逃命于怎样的激流。”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阿占结识了无数个“满载”,便也就有了《满载的故事》。天才满载,疯子满载,终究是失败者满载。守着越来越陌生的老海,他聋哑成了黑石头,破舢板腐朽到几剩龙骨,没有别的办法了,唯有消隐于大海才能找回尊严。“现在,无尽的海却逐年缩小,除了板块运动,还有后工业的围猎。”借助《满载的故事》,阿占也试图讲述自然的宽容与无情、人类的贪婪和自省。
“以团岛岬为界,青岛人习惯把它的东南边称为前海,西北边称为后海。环岛海流带动起海底的沙泥,水质混沌才能鱼种纷繁,它们的穿梭不停就像岸上的喧嚷不息。”“后海”是青岛的真实所在,却成为阿占小说的名字。“这未免有些冒险。”阿占说她在写作的过程中,既要照顾虚构的真实性,也要照顾虚构的存在感。在小说《后海》里,最终指向的是人与城的命运。合并、分离,衰老、崛起,在时代景致和生活日常之外,“人”与“城”相互看见。从城市建制那天起,前海后海的区域功能就被严格划分开来。二者的演进过程也是一系列人物生存位移的过程,《后海》所写的,就是在这种过程中所发生的不可预知,所面对的不可抗拒,所持守的不可冒犯。
“我们总是看到城市仿佛是静止的,其实它本身也会生长,城市本身就可以构成隐喻,它是被创建的也是创建他物的,好像既是子体又是母体一样,这个过程就是个悖论的再造。”
阿占解释,她的小说里面,通常借此推动人物命运发育。“手上正在进行的长篇小说,在最后部分里边,借助山头改造野坟被夷平的过程,指向事物的湮灭与遗忘,但男主人在不惑之年找到爱情又具有延续与赋予的意义,这种处理,我是有意无意地触及到一个比较古老的问题——苏格拉底解下枷锁被处决前所感受到的愉快与痛苦。”
内容简介
书法家贺中祥为本书封面和篇目题字
《来去兮》老房子是有毛孔的。毛孔大小不均,散布于墙壁和天花板,还有那条又黑又长的走廊。毛孔吞噬声音,吞噬温度和表情;吞噬男人的勃发、女人的柔软;吞噬老人眼里的最后一道精光。对于孩子也毫不留情。
《来去兮》可见时代变迁、女性命运、个体成长、生命意识、美学特征,世俗之上的救赎与超越也构成了小说的美学意义,通篇散发出清明通透、摄人心魄的静力。故事起始20世纪70年代末,时间跨度长达半个世纪,通过三代女性的命运变迁,塑造了祖母、坏女人、吕剧演员、王小鱼等诸多女性形象,构成一条女性成长经验的环链,她们身上延续着至刚至柔的水性,在“沉湎海底”中表现出对于“他者”的隐忍与抗争。广博的海直接参与了诸多人物的成长,蕴含着生命与自然同构的感悟,这无疑是一种永恒且坚韧的生命意识。
《小说月报原创版》年第8期首发,《中篇小说选刊》年第6期转载。入选《小说月报原创版年精品集》,《十月》年度中篇小说榜提名。
《满载的故事》村里一下子多出好几个寡妇,好几撮衣冠冢。哭泣声不绝。动物的哀鸣和植物的尖唳,夹杂其中。船老大、修船匠、渔伙计,一张张脸上套印着悲戚,村前村后地走,把白日走黑了,又把黑夜走白了。宽慰的话一旦出口,就苍凉无力起来,他们只能吞咽下去。
《满载的故事》以青岛沙子口及西海岸琅琊渔民为原型,讲述了渔民“满载”对于大海的希求与依附,以及对于自然的敬畏、对于伦理的维护。“满载”是天才,对风向、汛期、洋流、鱼窝等等总是有着本能的预感,也是傻子——全村人都用上了“绝户网”,只有他严守古训,成为现实的失败者和“老海”的守望者,他的破旧的小舢板上写满了道德、伦理和人性内涵。对人性的探索和叩问,构成了这篇小说最重要最坚硬的精神向度。评论家认为该小说“布满力与美,语言灵动,虚实互补,既有人与自然的博弈,也有伦理道德的博弈,胶东地域特色鲜明,人物命运撼人心魄”。
《芒种》年第8期首发,《小说月报》年第10期转载。入选《小说月报年精品集》。
《墨池记》冬天把人间剧场镇得哑口无言。枯枝,冷街,瘦云,万物清简。只有大风是满格的。在海边,大风夹杂着暗器或铁物,带来杀意深冷。
《墨池记》由青岛老城乃至家族的书法故事拓展开来、漫漶开去,延续了阿占一以贯之的艺术手法和传奇书写,以三个徒弟为病重的师父留下传记作引线,讲述了师父一生的奇幻经历,并借助故事外壳,表达对书法的理解、对中国文化的理解,以及对人性的理解。师父一生追求书法艺术,秉持中庸之道,实现自我修持,破除原有的壁垒隔阂,由书法贯通京剧、中医和武术,从而达到至善、至诚、至德、至美的理想境界,体现了“九九归一”的中华文化传统精髓。师父在耄耋之年告诫弟子们:“写字者,写志也。”
鲁奖得主、评论家贺绍俊认为:“甘草的甘平之味完全渗入阿占的《墨池记》里,于是她用一种温和平缓的叙述来表达自己至善的书法情怀。”
鲁奖得主、评论家王干认为:“《墨池记》全篇写的是学书法,讲的却是情感。书法的传承,既是书法技艺上的,更是精神情怀上的,潺潺流在笔墨之间,疏通了人的经络,直让五脏六腑充溢着暖流。”
《小说月报》执行主编、编辑家徐福伟认为:“传统文化无声地涵养着当代作家的创作,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决定了当代作家的写作高度与深度。阿占的《墨池记》借书法演绎人事兴衰,以传承传统文化为己任,向传统文化致敬。”
《中国作家》年第8期首发,《小说月报》年第10期、《长江文艺·好小说》年第10期、《中国当代文学读本》第7辑转载。
《后海》平行的时空里,阁楼窗户都打开着,银杏叶的绿意探了进来,带着一种明亮如水的光线,尘絮像海藻和海草一样满屋子飘荡,燥热的风正穿过他们的身体。
《后海》将后海变迁与大时代变革相融合,将个体命运起伏与海岸规划扩建相融合,通过冯家父母、五个儿子,尤其是老三“谷子”的命运书写,指向工业重镇过往、后海风俗风物、工业遗产保护等社会现实层面,建立了一种“城愁”的概念,唱响了一曲青春离歌,并将爱与善、隐忍与坚守、背离与回归等人性主题进行了深度挖掘,让小人物身上的光亮像后海暗夜里的灯塔之光,时隐时现,却永不沉沦。
《中国作家》年第3期首发,《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年第4期、《小说月报》年第5期、《中篇小说选刊》年第3期、《作品与争鸣》年第6期转载。
来源:青岛出版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