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哲学#
前情回顾
在上一节“天命之义”当中我们从“天命之谓性”中的“命”与“天命”切入,阐释了先秦思想文化当中最为重要的“天命转移论”,即是“天命”并不是固定的、僵化的、一经确立就不可动摇的客观尺度,而是赋予了其主体性和道德性内涵的新“命”,其中高扬了人的主观能动性,为倚靠僵死的外在的客观尺度——“旧命”的破败王朝通过被动的革命创制出新王朝、新社会的可能性提供了理论依据。
在上文中我们更多的是从宏大的叙事角度出发的,现在我们将关于“天命”的思考引回关于个体存在的普遍性思考,这抑或是《中庸》的理路,并不是仅仅高浮在空中去探寻普遍真理,而最终却要见诸于人伦日用、最为平实之处。这就是《中庸》中“精微”与“广大”的辩证法,这就是“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当我们读完《中庸》便会发现行文在“精微”和“广大”之间不断转换,但最终归本于“广大”处,落实在最为切近之处——每个人存在的生命体验当中,“天命”必须要落实在切实的生命体验之中,这才是中国哲学的内核即“哲学即悟道”,我们可以将其作为中国哲学的哲学观,其中蕴含着中国哲学独特的本体论与方法论的混融一体特质。当我们在讲“哲学即悟道”的同时,还蕴含着我们对于“哲学是什么?”的本质思考,古往今来,关于“哲学是什么?”的争论不休,从未达成统一意见,我们愈是急切地追寻它我们就愈是偏离对于“哲学”本意的理解,或许我们只可从“什么不是哲学?”或“哲学的反面”切入。对于中国哲学来说,寻求自身的合理定位,不可削足适履、断鹤续凫,成为讲中国内容的“西方哲学”。
正文
前文提到“哲学即悟道”,并不是说“道”是哲学,而是说“悟道”才是哲学。在《中庸》当中也是如此,“天命”赋予了每个人用来体悟“天道”的“性”之特质。正如佛家鸠摩罗什高足竺道生所称“一阐提人皆得佛性”,“一阐提人”指六根不净、作恶多端之人,在竺道生之前,佛家一般依据《泥洹经》“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在身中”(卷四),都可以成佛,但独“一阐提人”排除在外,而道生却不畏此,他依据“一阐提人”仍属众生,“乃说一阐提人皆得成佛”。即是“人人都具有佛性”,而在儒家此种思想要等到孟子提出“人人皆可成尧舜”,这就肯定了每个人体悟“天道”和领受“天命”的特质,即是在“天道”与“天命”面前人人平等。让我们回到文本“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在解决了每个人都具有了领受“天命”和体悟“天道”的能力之后,面临的问题即是如何才可体悟到天道?这里面存在一个“是”(tobe)与“应当”(oughttobe)的二分张力结构,这里面涉及了事实判断与价值判断的关系,人人都具有领受“天命”和体悟“天道”的能力这是价值判断,而事实判断是具体的实现结果,其中便存在着差异,也就是讲唯有“圣人”“佛陀”才可彻底充分地发挥自身特质即“性”,实现事实与价值的统一才可成圣成佛。由此可见“性”之重要性,我们要明确与此相关的三类概念,“率性”、“循情”和“纵欲”。
这三类概念是理解《中庸》“率性之谓道”的关键,“性”作为联结和沟通“天命”与“道”的枢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率性”是一个极为深刻的词汇,切不可将其与“循情”、“纵欲”混之。“率性”是指向一种自然的生成方向,做到“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也,在此过程之中就会在“日用事物之间”寻得各自“当行之路”,在此处朱子将“当行之路”称之为“道”,这就是达道的路径。值得注意的“道”并不是一个外在的规范而是一个自发的生成过程,来源于人之本性。这就意味着“道”的依据依据内在化了,内在于人性当中,正所谓“道也者,须臾不可离也,可离非道也”,此之谓“无物不有,无时不然”。如果可离,道就成为了外物,就不能称其为道。在解决了“率性”之后,我们要来探讨何为“循情”?首先先来了解何为“情”?“情”也者,喜怒哀乐也。关于“情”的探讨,在魏晋时期何晏认为圣人无喜怒哀乐,亦即“圣人无情”,而王弼与之不同认为“圣人有情”——“圣人茂于人者神明也,同于人者五情也”。在此处我们不详述“圣人无情”论,主要讲述“圣人有情”论,王弼认为圣人与常人一样都具有喜怒哀乐,但只是圣人“应物而无累于物者也”此谓“无累于物”。而“循情”,即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性情的充分发挥,这是圣人与普通人所共有的,“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此“达道”即是“循情”之义,是古往今来“情”正常发用,是“道”之用也。
这就涉及到“已发”和“未发”的区别,“未发”并不是说不发,而表现为“性”,无所偏倚,才能称得上“中”,而只有“发而皆中节”,才可为“和”,一中一和谓之“中和”,“致中和”的结果即是“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最后,我们来谈谈对于“纵欲”的理解,通过前面对于“率性”与“循情”的阐释,我们发现“纵欲”是前两个方面的彻底反叛,“纵欲”与“循情”在某些地方有其相似性,但两者存在本质性区别,换句话来说,“纵欲”更多的是指肉体、物质的不加节制不可自克,如若沦丧至此也就丧失了作为人成其为人的本质。
在阅读《中庸》时,必须要将率性、循情与纵欲界定清楚,方才可理解“天命”与“道”之间与人之“性”贯通的本质性联系。
敬请期待下一期《中庸》精读之二·“修道之教”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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