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经典之《中庸》之十四
第二十五章,“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
承上章言客观现实的发展和天道运行相统一,这一句言天道的独立自在,道体的真如本性。
诚,是一切实存着的东西中的同一的、单纯的存在。上章,在分析“其次致曲,曲能有诚。”一句时指出“有诚”之意为:“诚仅仅作为在人那里的有之物。”由此实现“至诚在人自身那里,或者说过渡到在人的存在,从在自身同一的主动性态转为在人那里的被动状态,”——在人这里“诚”成为人的属性。但是,也因此,人作为与天道、现实世界对立的自由的、独立的人进入了、也被并入了现实生活过程,在这一过程中,自我发展、完善了自己,形成自己的人格。
另一方面,“诚”,作为抽象的、单纯的东西也丰富了自己,由一个仅仅内在的东西发展到表现出来的东西。由此,对现实世界的认识过程具有了可以从一个普遍的东西作为开端,从而思维过程纯粹在自己本身中、在思维的普遍性中进行的一个方面。在认识的过程中,从感官知觉、经验认识到理性认识、到思维的普遍性的过渡在如上所分析的现实过程中是结合在一起的;其中,各个方面的相互联系、对立统一关系在现实世界及其历史发展中展现出来。
《老子》言:“反者,道之动。”——对立面的运动就是道本身之动,两者是同一的,或者,不如说,两者都在同一个运动过程中实现自身,因此,两者又是同一个运动的不同方面。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
“诚”成为“一以贯之”那样的核心、灵魂。由前面的分析可以看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这一核心原理的必然性。这一原理是哲学唯心主义方法认识世界的必然结果,是把意识形态、天道作为根据的必然结果。
上面是论述天道自然,以下,“是故君子诚之为贵。”是天道自然在人那里。
“诚者非自成己而已,所以成物也。”
《中庸》在第二十二章,“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我在“由天人关系所决定的诚和明两个范畴”一文中对此有这样的论述,——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此处的“性”,并非“人之性”,因为下文说“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这直接说出了两者是有区别的。“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之“性”是至诚本性,与至诚直接合一,这直接合一却是“能尽”之结果,因而这是一个运动过程,是由运动过程而自身无限的东西,并不是一个静止的同一。在“至诚”尽其性这一运动过程中,能“尽人之性”;人是通过“物”与天道合一,则“能尽人之性”者既“尽物之性”;人物俱尽,则同一于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矣。”——
“成己,仁也;成物,知也。”从人的实践活动方面看,天道在人那里,成己成物、仁和知都是自我的具体的、进一步的规定性。成己,就是仁,——两者有区别,但是,一个规定就在另一个规定之中,一个规定的实现同时就是另一规定的实现,两者就是同一的,或者只是同一的东西的两方面;成物,是知也,——首先,物与我的对立是知的前提,两者绝对不同,绝对对立,在“成己,仁也”那里表现为直接同一性的活动在这里却是要通过否定之否定的辩证运动才能实现的对立面的统一。在这样的自我那里,“知”即认识活动、意识成为能动的推动的力量,这就是自我的唯心主义。但这不是什么绝对真理,这只是整个历史运动的一个方面、抽象的反映、一个局限性的领域。
朱熹对这一章的注释,是理学的核心。
“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朱熹又说:“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而君子必以诚为贵也。盖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诚虽所以成己,然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矣。行者体之存,知者用之发,是皆吾性之固有,而无内外之殊。”
己与物的这种关联是天道的结果,是我们人之本性,所以说“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
合外内之道需要看作古代哲学对人性的最高认识。外,是与自我对立的东西,不但有“物”,而且有“道”,“道”也是与自我直接对立的。自我作为对立的一方,具有“诚”和“知”在自身之中,在自身之“内”。自我的行动是这样的自我意识的活动,那些规定作为抽象观念、目的等进入意识之中,自我在历史的、社会的实践活动就是这些观念和目的的实现,而因此成为有意识的、自由的主体的行动;作为自由的主体在其社会实践过程中,创造出社会历史及与其相适应的意识形态作为自身活动的前提。在这种活动中,结果即前提,手段即目的;相互对立的环节在其对立面中的消失既是其自身的实现;因此这种活动是自为的主体的活动,是自我意识的人的活动。
在我看来,“合外内之道”与“无内外之殊”还是有区别的。“无内外之殊”是活动过程的结果,从结果里所能看到的东西那里,过程已经消逝。朱熹在这里是从理学的角度、从体用关系原理,在阐发自己的认识。阐发总是对原文的超越,如果说这种阐发是发展,那么发展的片面性也会同时被带进来,因为理学还不能在概念规定的运动中把握真理。
我国古代经典,语言简洁质朴,优美纯粹,而又蕴涵深远。这是我们的骄傲。我们一代又一代地学习阐发这些内容,从这里取得精神的进步。打开这些经典的奥秘,需要哲学、历史科学,还有自然科学的进一步发展,而这些经典也因此成为现代人文科学认识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