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基本观念-“性”与“性”的善恶概念(下)
直接提出性先天就有,并直接有善、恶之分的观点,是在孔子以后。《中庸》据传为子思所著,子思是孔门七十子弟子,生活在与孟子相同或相近年代。“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中庸》)“率性之谓道”的“率”,朱熹解释为“遵循”,遵循着性自身(的发展和变化),就可算是遵行“道”了。子思表示很明确,天命就是性,性就只能来源于“先天”。
孟子的观点与《中庸》基本一致,但论述得更深入、全面。儒家关于性的各种概念,应该是在孟子这里形成了相对全面、整体的观念。孟子赞同《中庸》“天命之谓性”观点,并说:“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孟子尽心下》)直接以今天的话解释,就是人对外界色、声、味等状况的感知,都可称作性。今天我们知道,这些对外界事物的感知,是人体的一种功能,属于人体的感知能力,现代科学将人这种感知外界的能力,归入人的自然属性。
孟子主张的性,并不仅仅包含人的感知能力这类自然属性,而是自然属性同社会属性混合在一起,成为不可区分整体,否则就不会有孟子同告子那段对话。上面孟子的这句话里,也留了个“尾巴”。“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为什么这样说,孟子没有做进一步说明。接着又说:“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明也。”(《孟子尽心下》)如果直接理解的话,大约为:人感知自然状况的能力属于性,因为有命,君子不称它们为性;任、义、礼、智属于命,因为有性,君子不称它们为命。这样,仁、义、礼、智也可称为性。这样,被称为“命”和“性”的其实就是同一个东西。因为孟子和子思都主张“天命之谓性”,解释是一致的。
但是,这就很自然得到一个结论:仁、义、礼、智这些概念,同人能感知声、色、味、冷暖的能力一样,“先天”就存在于人的“属性”中,并且,人性中仁义礼智的概念,同人感知自然环境状况的能力是混合为一体、不可分的。仁义礼智观念一直被儒家认为是产生““善”的根本,也是价值评判和伦理评判的基础标准。因此,孟子的主张可认为是“性善”的观点。即,人性中先天就存在仁义礼智,所以人性先天就是善的。观《孟子》全书,这个主张孟子表述得很明确。以乍见孺子将儒于井,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为例,说明仁义礼智在性中先天就有,为“天生””的。还以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辞让之心做了说明,将仁义礼智作为性的“四端”。
现在多认为,仁义礼智属社会伦理标准。伦理标准之好坏、善恶,评判标准产生于社会生活,并随社会实际生活发展而不断变化,将他们与感知环境的人体功能混为一谈,说成是“自然天成”,显然是难以接受的。孟子这个观点及其论述,在实际生活中也显出很多矛盾之处,千年来各种解读争议不断。这套观念在很长时间里也缺少系统的理论说明,直到南宋理学出现,程、朱以《易经》为基础理论依据,才算建立了一套相对完整的理论体系,能勉强用一套自圆其说的理论来解释孟子关于性的观念。这也可能是理学能够兴盛七百多年的原因之一吧。不过这是后话了。
孟子还提出,“圣人”也具有同样的性,因为是圣人,故可以“尽兴”。“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孟子尽心上》)普通人也可以通过“修行”(学习),达到“圣”的“状态”,也就同样能践行“圣人之道”。这也成为后期理学和“心学”的理论基础之一。这也是后话了。
与孟子时代相同(或相近)的荀子,主张“性恶”说,即“人性”天生就是恶的。同孟子观点相比,荀子的观点只是同一观点的两面,人性中好坏、善恶与人体感知自然环境的能力一样,是先天就被决定了,未能对人的自然属性和其它属性作出区分,在认知水平上仍然没能超越,因而在思想发展上,意义也就很有限。
对于儒家这种“性”观念,道家、墨家显得不以为然,不仅是很少提到,甚至是几乎不言。整部《道德经》,就没有一个完整句子说到性,一部《庄子》,也找不到对性的完整讲述。道家观点主要讲存在和认知,主张世界存在源之于天地化育,这种化育为万物“本源”,对人而言,这种功能“玄妙”而又变化不定,是“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人难以认知,只可通过“感悟”,体察到其存在。同时,人的生命和能力十分有限,只能在相对标准下,认知很有限东西,正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庄子逍遥游》)人可“感悟”,与这种“本源”,达到与其和谐与同步。在这种思想观念之中,人先天就有固定“属性”的观点,没有存在空间。
墨家不言命,谈论与命直接关联的性就很多余。墨家思想体系中,儒家主张的这种“性”,体现不出多大的功用。整部《墨子》几乎不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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