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半年,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的撤档和延播让不少大剧蒙上一层阴影。供大于求是电视剧行业的常态,流行风潮瞬息万变,片方抢占播出档口一时掀起不少暗战。可一旦确定播出平台并且播出后,制片方就能高枕无忧了吗?答案并没有这么简单。
9月21日,上市公司当代明诚发布公告,称旗下全资子公司强视传媒就《美人私房菜》费用问题起诉安徽卫视,追讨版权许可费和高清光盘费、录制费、邮寄费共计人民币.5万元。这则公告,让存在已久的电视台拖欠购剧款问题浮出水面。
正值卫视招商季,在新媒体的冲击下,电视台的广告招商依然在抱团取暖的氛围中倔强地推进着。电视台的渠道价值还能创造多少生产力?这些广告营收,又有多少能够按合同规定,准时打入招商片单的各家账户中?
《美人私房菜》欠款背后的一场公案
根据公告,电视剧《美人私房菜》年12月4日起开始在安徽卫视播放,并于年12月28日播放完毕。但安徽卫视在支付万元版权许可费后,一直未支付版权许可费和高清光盘费、录制费、邮寄费共计人民币.5万元。
《美人私房菜》是一部古装剧,由郑爽与马天宇主演,于年12月4日起在浙江、安徽两家卫视拼播。然而,该剧在浙江卫视播出仅仅4天后就被紧急改档,从19:30的黄金档转至凌晨1:00的深夜档。这意味着《美人私房菜》在浙江卫视黄金档被“腰斩”,换上了接档剧《北上广依然相信眼泪》。
《美人私房菜》被砍的原因在于收视率过低。据悉,《美人私房菜》首播安徽卫视收视率0.26,浙江卫视0.18,随后一天,安徽收视跌至0.,浙江卫视更是直接跌出前20的榜单。《美人私房菜》在浙江卫视的收视率一度低至0.1,创下了浙江卫视历史最低收视记录。
就在《美人私房菜》被砍剧后不久,年12月12日,中国电视剧制作产业协会法务委员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指出电视剧行业存在的收视率造假、收视率黑色产业链及其严重危害,发布声明呼吁全行业携手与之斗争。这次新闻发布会的导火索,正是《美人私房菜》以低于常态的收视率被砍。
这次新闻发布会后不久,《美人私房菜》制作人严从华发微博正面回应,该剧收视率低是“因为没有在收视率上作假”。尽管浙江卫视将《美人私房菜》调到午夜档,安徽卫视依然坚持在黄金档播完。严从华表示感谢安徽台和各大网络,“我们和浙江台都是受害者”。
作为一部因收视率过低被浙江卫视“腰斩”的电视剧,《美人私房菜》已经成为业界知名“判例”。今年8月份,古装剧《天盛长歌》在湖南卫视播出收视率不理想,随后片方发布声明,绝不参与收视造假。然而随着收视持续低迷,不少人都以《美人私房菜》为前车之鉴,作出湖南台会砍剧的预判。最终湖南台对《天盛长歌》集数进行了删减,勉强播完。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安徽卫视虽然没有砍掉《美人私房菜》,但是收视率不达标,就容易出现欠款的问题。《天盛长歌》在回款上会一帆风顺吗?现在还不得而知。
制作公司现金流告急,卫视欠款成为救命稻草
《美人私房菜》只是揭开了卫视购剧欠款的冰山一角。回款周期长,现金流紧张,这是困扰电视剧生产的一个老问题。据了解,很多制作公司都背负着大笔“应收账款”,一些公司的“应收账款”高达亿元,有些欠款已经欠了几年。
9月15日,郭靖宇《起来,与操纵收视率黑暗势力决一死战》一文,将电视行业的收视造假黑幕赤裸裸地揭露出来。他在这篇宣战书中,也隐约提到了电视台欠款的问题,“如今《娘道》播出效果很好,但我的发言很可能会影响这部剧,比如某卫视找理由停播,再比如,播完了人家一分钱不付,毕竟权力掌握在他们手里。”
收视率造假背后往往伴随着片方与电视台的“收视率对赌”,不同档次的收视率意味着天差地别的结算价格。据《每日经济新闻》报道,有的对赌协议甚至“不保底”,如果达不到最低收视标准,电视台甚至可以免费播出。即便对赌完成,欠款也时有发生。制作公司一般会和片方签一个阶段付款协议,预付款交一定的比例,之后再定时分期完成,完成回款都需要一定周期。
一位上市公司老板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经谈到,“国内制片企业非常可怜,上家电视台压你的款,有些小台确实困难,我们跟他们是鱼水关系,互相依存,不能逼得太急。按道理你应该可以压下家的款,欠着导演、编剧、演员的钱,但是在咱们这儿又是不行的,我们都按照行业规定分批分期付掉了。这就跟电视台答应分期分批付我们钱是一样的,不过我们必须执行,他们可以不执行,你又不可能告它。这就是这个行业的特点。”
电视台欠制作方购剧款本就常见,因存在唇亡齿寒的依存关系,甚至“你又不可能告它”都已成为明规则。事实上,欠款一年多也不算太过分,三四年都很常见。那《美人私房菜》这次为何要和安徽卫视对薄公堂?
原来,强视传媒将这部分应收账款质押融资了,必须要尽快把钱拿回来还贷款。据当代名诚年半年报显示,年5月份强视传媒借贷1亿元,抵押物之一就是《美人私房菜》的万元应收账。
日趋严峻的产业环境,让制作公司实在撑不住了,不惜和“金主”电视台撕破脸。行业观察者绝对敏捷在微博写道,影视行业的寒冬远非目前的状态,整个行业面临推倒重来的危险。
“首先电视台越来越没钱,降价是必然,这是趋势挡不住;其次欠款越来越严重,新媒体也欠,制作公司现金流全线告急,伤及创作根本;第三上市公司股价上涨遥遥无期,依靠资本的好日子没了,老牌公司和老牌制作人沙滩上已经一批了……”
网进台退已成大势,“一剧三星”或可一试
税率改革,外加股市风波,让不少制作方都为现金流所困,电视台欠款成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在视频网站的冲击下,电视台在广告创收方面也遭遇了瓶颈。政策环境的随时调整,更是悬在电视台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调为非黄档,为献礼剧《你迟到的许多年》让行,那么当初双方签订的购剧合同又该如何执行?
尽管视频网站一直在强势崛起,但是就剧集而言,网台联动一直被认为是最理想的播出模式,离开了电视台的互动,视频网站掀不起多大风浪,很难创造出真正的全民爆款。但是就在今年暑期,由于“宫斗剧”在黄金档播出受限,70集的《延禧攻略》凭借爱奇艺的独家播出平台,以出乎意料的方式迅速走红。
《延禧攻略》意外成为爆款,迫使很多品牌主们在剧集开播后才开始投放。据娱乐资本论报道,爱奇艺大剧营销中心总经理袁嘉露介绍:“以往90%的广告收入是上线前预定的,但《延禧攻略》95%的广告收入是上线后才获得的,四十多条原创贴片,开播后一周才开始售卖。”
比起视频网站在剧集广告招商上的灵活性与多样性,电视台在剧集广告经营上可以说十分单调了。年8月,中国电视剧制作产业协会曾上书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提出“恢复电视剧中插广告,增加单集时长至57分钟,与国际惯例接轨”的建议,但此后再无音讯。如今,付费的视频网站将中插广告玩出花来,免费的电视台只能望洋兴叹了。
为了解决电视台欠款困局,可以尝试推行“一剧三星”。优秀剧目“一剧三星”的动议早已有之,但在拼播日益艰难、卫视贫富有别的情况下,想要形成实例尚需时日。
“一剧两星”政策设立初衷是为了拓宽电视剧题材,消化大量积压的库存,以及提高各卫视的利用率,防止频道资源重合浪费。
但是推行3年多,“一剧两星”积弊日益显现。在以前“一剧四星”的时候,二三线卫视还能凭借每家每集50万,均摊一部万一集的大剧。“一剧两星”政策下,二三线电视台再也买不起好剧了,没有好内容,渠道价值也不复存在。
没有好的电视剧就吸引不来广告,没有广告就更加买不起好的电视剧。没有好内容,观众和广告客户会加速逃离。这就导致弱势卫视不可逆转地被边缘化。接下来就是收视率下降、观众流失,彻底进入万劫不复的恶性循环。最终经济效益不好的电视台,就只好大范围拖欠影视公司的购片款项。
“一剧四星”容易造成千台一面的资源浪费,“一剧两星”则让二三线卫视失去竞争机会,各退一步,“一剧三星”的中庸之道,折合了两种调控政策的优劣利弊,或许可以为步入寒冬的影视行业点燃一把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