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最后一品,人人皆可为圣读经论道

今天我们来品中庸的最后一部分。

首先,我们要思考一个问题,《中庸》全文的结尾,是在歌颂孔子和上古三王的功绩以及引用了数句《诗经》中的名句。

乍读来与前文非常不搭,颇显唐突。

这是为什么呢?

想要了解这篇儒学宏文结尾的用意,便不得不重提一下子思著《中庸》的背景和原因了。

“子思年十六,适宋。宋大夫乐朔与之言学焉。”

相传子思十六岁的时候去宋国,与宋国的大夫乐朔讨论学问之道,乐朔对《尚书》和《诗经》中的部分内容有所贬低,结果话不投机,子思便讽刺了乐朔,说他不是一个知者。

结果乐朔恼羞成怒,召集党徒去围攻子思,幸好宋国君侯及时赶到,子思才逃过一劫。

之后,子思感慨:“文王困于羑里,作《周易》。祖君屈于陈、蔡,作《春秋》。吾困于宋,可无作乎。”

于是,子思也就著了这篇儒学宏文《中庸》。

由此可以推断,子思作《中庸》可能是怀着三个目的的。

第一,借文来反驳乐朔,进一步明确《尚书》和《诗经》在上古之学中的权威地位。

第二,儒家一以贯之的道统由孔子传于曾子,曾子再传子思,眼看自己处境危机,不能让道统失传在自己手里,所以必须著书传下去。

第三,歌颂自己祖父的功业,进一步论证正统儒家思想的可行性。

根据这三个目的来看,《中庸》前面的部分通过“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这个总纲的三步逻辑,将其核心概念“性”、“道”、“教”、“德”、“诚”等等论述的十分清楚了。

那么《中庸》结尾的几段文字自然是要为祖父和上古文化资料正名了,顺便也反驳一下乐朔。

我们来看原文:“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

关于这“三重”,自古又很多不同的观点,有人认为是三个重点,少犯错是最重要的一个。

朱熹的解析是所谓“三重”即“义礼”、“制度”和“考文”这三件事。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三重”是《尚书》中“正德”、“利用”、“厚生”。

而笔者对于“三重”的观点偏向于前文所述“知、仁、勇”三达德,因为“天下之达德”与“王天下”符合“内明外用”的儒家学养逻辑,而之后“其寡过矣”,也就是很少能做到完全不犯错,这个也符合儒家谦逊求实的治学态度。

之后,“上焉者虽善无征,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

位于上位的人,很可能符合善道,是一个德性不错的人,但太高了,百姓接触不到,不能亲眼看到,亲自去感受到,那么就等于无法证明,自然也就不信了,不信自然不会跟从。

而下位者则相反,地位太低,获得不了足够的尊重,哪怕德性很好也不会有人信服,所以也不会跟从。

那么君子该怎么办呢?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征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这里歌颂和举证就要正式开始了,首先君子要先自诚其身,儒家一向讲究利人先自立,内明而后外用,这一点不用多说了。

之后要贴近百姓,去社会中了解人情世故和社会现状。

上观历史,继承三代之德,也就是了解传统文化和历史。

同时也要了解天文历法,上古自然科学。做到知人且知天,这样也就“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这就是圣人的境界,这也就是整个《中庸》思想中人由“性”至“道”,由“诚”至“至诚”的运化天地之妙用了。

这里我们反过头去思考一下,这一大段对圣人境界的论述是在干什么?

没错,为了做一个铺垫,因为确实有一个人既不是“上焉者”也不是“下焉者”,承上古三代之德,删减《诗》、《书》,订《礼》、《乐》,著《春秋》,精通《周易》,并为《周易》增添“十翼”,通晓“君子六艺”,天文历法、人伦之事无所不通。

没错,这个人就是子思的祖父孔子。

所以下一段也就正式开始歌颂孔子: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这所以为大也。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这段歌功颂德的文字实乃不失为一篇美文,我们不妨用文学视角自行去品读。

但这其中有五个学养上的功夫需要我们注意一下,即“聪明睿智”、“宽裕温柔”、“发强刚毅”、“齐庄中正”、“文理密察”。

也就是“聪明智慧”、“包容之心”、“刚毅果敢”、“客观中正”、“明察思辨”,这都是我们想要入世做事非常重要的品德。

《中庸》最后,子思借来七段《诗经》中的名句来做结尾。

总体来说,是在论证五个学养道理。

第一,君子之道是平平无奇、毫不张扬的,但却无处不在、极有深度。

第二,就是慎独,人哪怕自己独处的时候,也要时刻反思和改正自己问题,对于自己的缺点不能因为别人不知道就隐藏起来。

第三,就是孔子所说的“不重则不威”,君子有德、自重,自然也就有了威严。

第四,就是人们常说的以德服人,君子要笃行自己的诚道,用自己的诚道去教化于人。

其实文化和道德对百姓和社会的影响是非常有力度的,但却往往不会有特别明显的特征,这是一个缓慢的教化过程。

正所谓“声色之于以化民末”,靠武力声色的镇压去治理百姓是最末等的手段,通过教化让百姓自发去改变,进而维持好社会秩序才是上等手段。

第五,最后也回归一下“天命之谓性”的主题,告诉我们自性本就无声无息,无所不在,不是什么玄妙的东西,回归自心去好好体悟,好好下功夫,也就人人皆可得“中庸”,人人皆可为圣了。(原文附后)

子思最后借来了《诗经》名句,一方面帮助自己论述自己的学问之道,另一方面也为祖父孔子和《诗经》正名,有力反驳了乐朔的荒诞之言,可谓用心良苦。

至此,《中庸》全本也就完结了,可以说《中庸》思想是孔门儒家思想的一个浓缩版。

其传承和总结了祖父孔子的“仁道”、“礼教”,以及老师曾子“知、止、定、静、安、虑、得”的学养心法,进一步提出和完善“诚”这个人格化的形而上道以及“至诚”这个“心物一元”、“万物一体”观点的衔接点。

他为正统孔门学问延续了香火,为我们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人伦文化的传承做出了至关重要的贡献。

当代的吾辈,正处于文化复兴的关键时期,当不负先祖之期望,胸怀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情怀,奋力挖掘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精华。

如此,也算无愧于祖先,无愧于脚下这片华夏大地了。

《中庸》结尾处《诗经》名句附上:

《诗》曰:“衣锦尚絅”,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面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

《诗》曰:“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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