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chú)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tuóyuè)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提倡无为,无为并非不作为,而是顺其自然而为、不妄为。老子说天地和圣人都不仁,如何来理解这个不仁呢?
道德经像古代的夏桀、商纣王他们肯定是残暴不仁,他们不仁的表现形式是施暴、是作恶,这显然不是老子所提倡的无为。这样老子所说的天地与圣人不仁,就是不为仁也不作恶,不刻意去为仁,也不刻意地去施暴,不对某些特定的群体和对象行仁,对一切事物都不偏私,一视同仁。
例如农夫需要雨水灌溉、行人需要阴天的凉爽,卖水的商贩需要太阳热辣好卖水。老天爷如何对待这三个群体呢?他没有偏私地给他们阳光或雨水,而是毫无偏私、一视同仁地给予各人一样的天气。
老子什么又是刍(chú)狗呢?刍指的是喂牲口用的草,刍狗就是指用草扎成的狗,这草狗是干嘛用的呢?在《庄子·天运》中说“夫刍狗之未陈也,盛以箧衍,巾以文绣,尸祝齐戒以将之。及其已陈也,行者践其首脊,苏者取而爨之而已。”
古代的刍狗是用来做祭祀用的,古代祭祀是非常隆重和虔诚的。刍狗还没有陈列出来祭祀的时候,用框子装起来,用绣巾盖好,巫师们斋戒完之后才使用它;等祭祀完后,行人踩踏它的头和背,拾柴人捡回家当柴烧。人们前后对待刍狗的态度反差如此悬殊,并非出于人们的任何偏爱或者歧视,只是视其理所当为而待之,前者对待刍狗的爱,并非出于仁,后者对刍狗的不爱,并非出于不仁,只是对它的实际运用价值的变化而有所区别。人们对刍狗的态度可谓是无仁无不仁,这才是老子说的“不仁”之意。
老子天地无所谓仁或者不仁,它没有私心,它将万物都视作刍狗。春夏季节生长万物,并非出于天地的仁,秋冬季节万物萧杀,并非是出于天地的不仁。天地并没有一定要仁爱万物的天心立场,不过是循着它本身自然的方式运行而已。这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同样,圣人之心如天地,他们的一切行为,只是循着理之所当为,义之所当为,自然而然地就行事,并非出于一定要仁爱世人的心。更何况人心的欲望各不尽相同,圣人也不会特意地去满足每个人的需求,而是顺着自己的法则行事,不偏私于某些人群。此为“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老子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橐龠(tuóyuè),就是古代的风箱,只要拉动就可以鼓出风来,而且不会竭尽。风箱的妙处就是它中间是空的,从空无到风的出现,这是一个无中生有的过程。它空虚而不会枯竭,越是鼓动,风就会越多。其实我们知道,风箱的原理是鼓动的时候,引起周围空气的流动,所以产生了风。空气的流动周转,并不会枯竭,如同生生不息般。
老子认为天地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风箱,天地之间的气息周流变化,生生不息,有无相生。我们的人事争端、是非、仇恨,往往也是“动而愈出”,越动越是有各种方面的发展。只有心中虚灵常住,不落有无、虚实的任何一面,自然不至于偏私一边,情顺万物而无情,能够公正地待人处事,心中了了常明,洞然烛照。
老子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说“多言数穷”,“数”同“速”;穷,指穷困、困顿。言多必失,多言招致困顿。言,其实也指行为,过多的行为,尤其是妄行,也招致穷困。无为而无不为,才是老子真正期望的效果。
儒家的孔子也有其强调不言的时候。《论语》中有“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孔子说:“我想不说话了。”子贡说:“你如果不说话,那么我们这些弟子们还传述什么呢?”孔子说:“天何尝说话呢?四季照常运行,百物照常生长。天有何言语呢?”
老子这也是儒家和道家的一个相通之处,有些事情是言语无法表达的,或者压根不用言语来表达的。甚至是“是非只因多开口”,“祸从口出”,历史上因言获罪的例子举不胜举。不是自己该说话的地方,不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保持沉默,不失为明智的行为。
老子提倡的少言、寡言,是为了守中。儒家也讲中,儒家的中就是中道、中和、中行,是中庸之道,讲究不偏向某个极端,不偏不倚,不过亦非不及。道家的中与儒家的中不同,讲的是如同上面橐龠风箱那样保持中虚,
河上公把第五章的标题定位“虚用”,应该说是很恰当的。
传播儒道佛国学传统文化。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