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乌金峡放歌乌金峡笔会散记武永宝

依偎母亲河歌唱

丁酉中秋前夕,天晴日朗。好日子伴随着好天气,必有祥瑞兆临河关。

果然,有百十人的队伍来到了平堡,犹如一群天外来仙,空降于水帘洞的花果山,使得平堡这个原本就很有故事的地方,更加躁动起来……要说水帘洞啊,乌金峡飞泄的瀑布,还真给人以身临魔幻之境美猴王居室前的那泓水帘之幻觉。

笔者作为其中一员,应邀参加了在黄河乌金峡口举行的此次“群仙会”。“群仙会”乃雅趣之称也,此次活动的正规名称是:乡味儿·平堡首届金秋笔会。算是乌金峡历史上破天荒的一次大型的文化采风活动。

枣儿、葡萄、水果,等等,还有平堡版本的臊面、长面,幽幽飘香……引得众仙谗涎欲滴……更有一种叫做“热情”的东西在席间流淌、飘溢,显示着花果山大圣和众主人们的好客情怀。气氛好不热烈。

稍顷,众仙家豪气勃发,各显神通,一时赋诗作画,舞墨弄笔,此唱彼和,好不乐哉……后面的程序则是,众仙们欣赏、品味主人们安排的乡土味十足的文艺节目,以及本土诗人们煽情的朗诵和有关人士对平堡黄河文化的喋喋不休的推介……等等。舞台上的演员们载歌载舞,我们与会者也是随声附和着唱着闹着……此等盛况,在靖远文坛也是空前的。

这一切,使我很自然地想起了苏东坡老夫子,千年前和一帮文友、仙家在长江三峡口的赤壁,聚会唱和的情形: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平堡是黄河怒气勃勃冲出乌金峡口后,第一个所拥抱的村庄,在这里我们再次深深感触到了黄河水腥味儿那令人迷醉的气息……乌金峡,大坝巍峨高耸,峡口奔腾的河水飞泄呼啸而下,发出巨大的声响,在我们高歌曼舞的聚会大厅都能听得到。那是乌金峡之口吟唱出的韵味无穷的长调……是黄河浪花谱写于天地之间的一首神曲。而此刻,我们的歌唱,则做了她的和声……黄河在歌唱,我们——黄河的儿女们也在歌唱,黄河的歌唱是主音,而我们的歌唱是伴音,我们依偎在母亲河身边和她一起歌唱,我们的内心感到慰籍和幸福,情绪则显得亢奋和欢快无比。这一幕的情景是多么的和谐啊……老子崇尚自然的哲学里,将人天合一的概念推至很高的高度。那么,人天合一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呢?我相信,参与此次活动的每一位文友都会对此有透彻的感悟,都能真实领会、体察其妙境……

反映人与自然的关系,乃是文学创作永远的主题。面对黄河这大自然的奇观,面对黄河赋予我们血肉之躯和灵魂品格的恩遇,我们文化人的创作灵动被蓦然触发了、激活了,我们的心一时很明亮,血液则呼呼燃烧起来……

下面的文字,主要就平堡,就黄河文化的话题展开,做一番神游八极的纵横谈……不妥处,多请方家识者品评、斧正之。

靖远黄河小三峡

三峡之名,自从刘白羽先生的《长江三峡》美文问世,以及《长江之歌》的歌曲流行,几多影视故事片、纪录片的连轴播放,等等,大有声振寰宇之势。

黄河也有三峡,而且不止一处,但论其声名远播程度,却远不及长江三峡。尤其西部黄河上游的几处三峡,更是如此。这与其人文内涵和文化底蕴尚欠,以及舆论的宣传、鼓吹不够都有很大关系。我们文化人的笔触,应该多多指向黄河三峡,为之讴唱、为之奔走呼号……我们无疑是黄河的精灵、赤子,我们的文章无疑是翩翩翻飞的鹞隼,或夜莺,在各种媒体上展翅舞蹈、吟哦,一定会为黄河上游三峡增色不少,为西部黄河文化的厚重感添上浓重的一笔。

黄河三峡,兰州上游有刘家峡、盐锅峡、八盘峡。兰州下游有桑园峡、大峡、乌金峡。若按靖远境内算起,则有乌金峡、红山峡、黑山峡。此三峡,可谓靖远专属的小三峡!

黄河下游的河南境内更有堪与长江三峡媲美的小浪底黄河三峡。从宏观意义上讲,母亲河黄河上的所有峡关、险道都是我们讴唱的对象。而且,面对黄河大峡谷,诗人作家们似乎特别的动情,可谓灵感骤生、文思泉涌。著名诗人郭小川、贺敬之都曾站在三门峡前为之放歌……他们的大作,我们都曾在教科书里早就拜读过,可谓如雷贯耳。

望三门,三门开:

黄河之水天上来!

…… 

黄河女儿梳妆来!

梳妆来呵,梳妆来!

百花任你戴,春光任你采,

万里锦绣任你裁!

三门闸工正年少,

幸福闸门为你开。

并肩挽手唱高歌呵,

无限青春向未来!

此刻,贺敬之先生《三门峡——梳妆台》那高亢、奔放、浪漫的诗句在我的耳畔响起……黄河三门峡算是个特例,在大诗人郭小川、贺敬之的鼓唱、渲染之下,其名声大噪,响彻文坛。

面对故乡靖远的小三峡,我也欲欲跃试,不揣浅陋,想一展歌喉,放歌一回……诗人们用诗,作家们用随笔散文,来歌唱黄河。我的这篇文章里则兼用了诗歌、散文,甚至花儿等多种形式,来讴歌黄河。这或许给人以不伦不类之感,但随笔杂谈的文体特性本来就是这样的,只要道出对母亲河黄河的那份深深的挚爱,抒写、释扔出胸中横陈的块垒、情结,就足够啦!不管那么多,也罢。

靖远的额颅

平堡,面对她,我曾思考许久,她在靖远的版图上该如何定位呢?

平堡,乃是靖远的额颅!最后,我这样定位。

黄河流经靖远全程大约公里左右,这个公里的数字,其计数的起始点就是平堡。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平堡在靖远的存在,可以用数一数二来形容。这应该不会有争议的。

不仅如此,犹如丈量一个人的身高,往往自头部开始,直至双脚收尾……所以,若将靖远比喻作一个巨人,平堡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巨人的脑袋?县城则是心脏?不知这个比喻大家能接受否?

额颅,则是靖远人的土话,本意还是指脑袋的意思。不过,额颅也可专指一个人的额头。对啊,将平堡比喻作靖远的额头,或许更加有诗意,同时更容易让人接受。额头,每每居于人的顶端位置,那里或光洁一片,或多褶皱……总之,它象征着人的尊严,也象征着智慧。鉴于平堡拥有陇上文化之乡的美誉,在此,我想突出这一特点来说事儿,即,平堡这块靖远额头的高地,盛满了文化,尤其盛满了靖远特色的黄河文化。平堡同时拥有丰富厚重的历史、人文底蕴,这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说,平堡是靖远的额头,那么,从乌金峡流泻而出的黄河巨流,则是靖远这个美妇人脑后的一绺绺飘逸的长发……靖远这个美妇人因之显得更加美奂绝伦、卓尔不群。

黄河在靖远的收尾处,又何在呢?收尾处却是在最下游的兴隆乡大庙村附近。此处与宁夏中卫市的沙坡头区接壤。中间河段还要除去平川、景泰的部分区域。这样一番加减乘除之后,公里——这个流行于世的数字,遂呼之欲出了。

在我的其他文章里,将黄河流经靖远的长度往往表述为公里,显然,那是以民国时代靖远辖区来计算的。我所吼破喉咙鼎力倡导的靖远地域特色的黄河文化,其历史背景往往基准于民国时代,所以,就有了公里这一数字。若以民国时代的历史背景来计算黄河流经靖远的里程,其起始点更要上溯数十公里,从四龙乡与水川乡的分界处算起才对。那里也是当年靖远县与皋兰县的分界线。白银区,在民国历史上还是一个子虚乌有的概念。

高峡仰止

平堡不平,平堡是有高度的。

在靖远人的习惯里,将靖远境内的黄河流域,一般分为上河、中河、下河三部分。我的出生地靖远县糜滩乡碾子湾村,居于中河。孔圣人曰:不偏不倚,中庸之道也!居于中游的好处大概如此。但也可能流于平庸,缺少特色和奇崛之处。

平堡却不同,平堡居于上河里,居于“天然大浪与云齐”的乌金峡口,这给人很突兀的感觉,那里常有云鹰飞翔盘旋,黄河涛波激荡溅起的漫天浪花、飞沫、雾霭,似乎在靖远城里都能感受到它铺天盖地而来的惊心动魄场面,感受到它特有的水腥味儿,特有的野性,甚或豪情浪漫……由于地理位置的险峻,以及其特有的海拔高度,似乎这里的人们也颇具特色,与众不同。靖远有句俗语,形容某些人的独立特行,曰:不在平地上睡觉!平堡这里的人们便是如此。他们常年在险峻高耸的乌金峡口陡峭地生活、劳作着,他们伴随着天然的大浪歌唱,伴随着黄河波涛声入眠……于是,平堡这地方,平堡的人们,似乎都需要我们以独特眼光去审视才对。

《史记·孔子世家赞》云: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我借用司马迁赞美孔子的这番话,这样来形容平堡给我的深刻印象:高峡仰止,景行行止。我今而至,心久向往之……

总之,平堡有高峡,高峡出平堡,平堡有高度……

平堡无疑是一个令下游人为之仰望的地方!

天下黄河第一人口大县

此前,笔者因为工作关系,曾经前来平堡数次。每次都是匆匆而过,未及面对平堡做过深层次的思考,也从未准备为之写些什么。此次,参加了丁酉笔会后,感觉却是很不同的,面对此处流溢散发的强烈的黄河文化气息,使我为之沉思,也有了创作的某种冲动。换句话说,我与平堡,蓦然接缘了。我们的脉搏律动、思维灵感似乎一下子对上了频道……显然,我们彼此接缘的中介、粘合剂就是大家共同的话题——黄河文化。黄河文化在这里充当了一个电插头的作用,电插头一插,彼此接通了能量,灯光,突然就灿烂、耀眼地亮了……而很多很多的念头、图影,则像影视屏幕般,在脑海里频频闪动不已……遂有了不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倾泻于笔端不罢休的架势。

中秋节后天气骤变,格外冷,但奇寒低温也挡不住创作的热情,笔者冒着寒霜,膝盖渗疼,窝伏陋室数日,于是一气呵成写就有了这篇《乌金峡放歌》的随笔杂谈的文章。

由平堡,以及平堡的其他话题引开去,我们还发现了许多关于平堡,关于靖远,关于黄河文化的有趣的命题。比如,谁是天下黄河第一人口大县(不包括区)?有人思考并考证过这一问题吗?就我的目光所及,我的视野里还未发现谁曾经提出过这一问题,并为之做过深入的研究、探讨。

那么,现在就由我不妨带领大家一起互动起来,对这一问题做一回深入的挖掘、探讨工作吧。能够因此而还原事物的本真面目,或真相,推出一个响当当的且能够稳稳站住脚的新概念,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啊?其意义也足以用“重大”、“非凡”来形容!

我们的思路回到地图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圈点、符号中去,纵横上下扫视、探索,再在百度等资料库里反复比对、筛选、归纳、演绎,犹如海浪沙中辛苦无比地淘金……最后,我们终于有了惊人地发现。

无论民国,还是新中国时期,黄河流经靖远的区域,都是人口极度稠密的地区,两岸炊烟袅袅,村落不断。羊皮筏子在黄河波涛里来回穿梭,方便着人们的婚丧嫁娶,及其它日常生活……考察靖远沿黄河以上的甘、青两省所有县份,我们发现,不可能再找出人口超越靖远人口这样密集的县份了。如果按照我的黄河文化的系列作品中,习惯以民国时期来断代计算的话,靖远更是稳坐天下黄河第一人口大县的宝座无疑。所以,我在这里特意提出这样一个命题:

靖远,乃是天下黄河第一人口大县!

这一问题的提出,无疑受到兰州黄河中山桥的启发,兰州黄河中山桥被称作“天下黄河第一桥”。兰州黄河中山桥就其建造历史之悠久(年),以及远在上游的位置,堪称天下第一,是毫无争议的。

靖远是天下黄河第一人口大县,这一问题的提出,并深入考证之,无疑具有独创性质。也就是说,第一个提出这一观点,并进行了严谨考证工作的人,就是我——武永宝。一个西部黄河文化执着的寻根者、倡导者、弘扬者。

据我的进一步考证,靖远不仅在其上游的甘、青两省的沿河县份里,人口雄踞第一,而且,仔细比对、考核靖远下游的宁、蒙两自治区的所有滨河县份,靖远依然高坐人口第一大县的交椅。因此,靖远在整个黄河上游地区都是响当当的人口第一大县。

这一观点是否成立,还请大家为之进一步考证、商榷、争鸣之。同时,作为靖远黄河文化的又一对外宣传的专用术语,其鲜明性和抓人眼球性,是毋庸置疑的。将其叫得响,打出去,还须官方的宣传机器和民间的文化工作者紧密互动,大力鼓吹之,方可。

第一头衔最多的乡

有无数个第一的头衔落户平堡。

如果说,黄河是一支奔腾东去的雄壮队伍,它们奔走出兰州城,一头闯入靖远大地,那么,第一个检阅这支队伍的村庄,显然就是平堡。

河水汤汤,浩浩荡荡,平堡就这么站立在河边,像一个沧桑老者,以平静的心态和眼光检阅、审视这支东去的队伍……日出日落,亿万斯年,永远如此。

这,就是平堡!

平堡之乌金峡,乃是靖远境内第一个黄河峡口。瞧,又是第一。靖远境内的黄河峡口共有三大峡口,第一,乌金峡。第二,红山峡。第三,黑山峡。此三者,我谓之曰:靖远小三峡。

第一部乡志,出自平堡。这一结论,在靖远二十多个乡镇中,绝对具有唯一性质。再放眼全市,乃至全省,恐怕如平堡这样经数代人努力,积累如此多的资料,修成乡志者,也是寥寥无几的。

第一个文物古迹保护最完整、最多的乡。如清代初年的灯山楼,吴孺人贞洁牌坊,城隍庙……等等,以及十数户土著人家珍贵的谱牒文物,清代、民国以来的地方贤达的诗文稿笺、遗物,等等。在我的视野范围内之内,至今还尚未发现这方面有超过平堡的乡镇。称其第一,心悦诚服。

第一个文化之乡。

在我的记忆里,似乎在白银市范围内,我所听到的以“文化之乡”自居,或命名的地方,唯有平堡。而且,在省内外,也罕有以此名自喻者。平堡有底气以“文化之乡”称之,当然,必须有足够的“硬通货”来支撑。这“硬通货”是什么呢?就是浓郁的历史人文氛围和厚重的文化内涵、底蕴。以我这样一个世故的老文化人的眼力去挑剔地审视平堡,我认为他们做到了这一切。平堡称之为“文化之乡”当之无愧。

第一座农民自筹建造的桥——平堡吊桥。

平堡吊桥,看上去稀松平常,实在没什么特异之处。但是,平堡人建造这座桥梁的精神足够用“伟大”来形容。这很容易使人联想起《愚公移山》来。愚公是高山阻挡住了一家人的去路,给他们生活带来极大不便和痛苦。而平堡人却是河水挡住了去路,使得他们与外界的互动、交流受到极大局限。这种局限使他们丢掉了很多抢头彩的好机会,他们遂发出誓愿要像愚公那样,改变这一切。愚公们锲而不舍地挖山不止……他们则锲而不舍地建桥不止……

列子曰: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于是,愚公和家人开会商榷,誓将太行、王屋二山用己之力搬走。

平堡人所面临的窘境与愚公同,他们祖祖辈辈面河而居,其基本情况是:平堡乡民者,众焉哉,面河而居,惩北河之阻,出入之迂也……

于是,在上世纪年代起,由乡民牵头自筹资金,始建。后感动上帝——获得白银、靖远等地央企、国企的大力襄助,于年代终于建成,并投入使用。这座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桥梁,今天已被媒体誉为“中国农民第一桥”。如今,这座桥梁已服役半个世纪之久。

杜牧:长桥卧波,未云何龙?複道行空,不霁何虹?

从此,围绕这一桥梁,有了多少优美的故事诞生?有多少美丽的新娘子跨河来去,成就了千万家的喜事?有多少产妇由于这座桥梁开辟了生命的绿色通道,而母子平安……还有,多少逝者被它托举横过黄河浊波,去往大山深处安息、长眠……总之,一座桥梁实现了人们飞越黄河的梦想,极大地方便了人们的日常生活,直接抒写了乡间千家万户的悲喜剧!我觉得,为此着墨多多,大书一笔,是很值得的一件事情。

还有诸多第一,恕不一一列举。

东西方文化的差异

在此,借用愚公移山和平堡吊桥的话题略略讨论一下东西方文化巨大差异的问题,这一讨论是必须的。

愚公移山,以及精卫填海,夸父逐日,大禹治水等等国学故事(出自《山海经》),反映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等问题。前面已经说过,人与自然的关系,这是文学创作永恒的主题之一。是的,面对大自然这一伟大而宏阔的载体,我们生活在其中,我们人类的身体以及所有的文化精神产品,都是大自然着力塑造的结果,无不打上它的深深烙印……那么,我们该以怎样的态度、方式去对待它呢?这的确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从哲学和宏观文化形态上来讲,上述这些故事更多地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里人定胜天的思想,这一精神主旨与西方文化里所倡导的精神内涵截然相反。同样面对大自然的制约,甚至灾难,中国古人更多地体现出了去战胜它们的勇气和魄力。其中不失天真,也颇具浪漫色彩。但正因为中华民族有了这样的精神,在世界历史上,做到了历史文化数千年绵延流传不曾断档的奇迹。世界四大文明古国里只有中国一脉相承,传承至今,做到了这一点,其它三个,则早已湮没于历史的尘埃里……确实值得深思。

西方文化里,面对大自然,人们所体现出的精神趋向,则更多地表现出顺从和适应的特点,有着浓浓的实用主义的市侩色彩。不如中国古人所表现的那样率真、浪漫,以及富有主动进取的精神。如《圣经》里诺亚方舟的故事,在自然灾害面前,西方人显得惊恐无助、被动、无奈,最后选择随波逐流,甚至逃避之……同样面临久久不退的滔天洪水,中国的先人们则力主去“治水”,大禹王因为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这些中国传统文化里人定胜天的思想和西方文化形成巨大反差。这一根本性的区别,形成了东西方文化的分水岭,构成了两种不同的文化体系的鲜明的主基调。

所以,平堡吊桥的故事颇感人,在建桥过程中,有多少个当代平堡的愚公和他的子孙们,以及那些众多“杂然相许”的人们为之苦干实干,默默奉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啊!最终,通过乡民们自己的不懈努力,改造了自然,方便了生活,使得平堡人真正成为自然的主人,而不是奴隶。

天仙女落凡者下来

乌金峡是一个下凡落户平堡的仙女。

笔会活动的最后一项议程是,主办方安排与会者们参观乌金峡水电站。我们像群纷飞的鸟雀,扑啦啦乱飞至水电站的大坝上。大峡高耸入云,我们顿感自己的渺小。

此刻,我们站在大坝的高度至少高出靖远县城五十米左右吧。靖远一带的黄河都是“陡口子”,陡口子是靖远方言,意思是黄河水流落差很大的意思。那么,若是和黄河在靖远收尾处兴隆乡的大庙村比较,乌金峡的高度恐怕要高出一百多米有余。这样的高度,足有近四十层楼房那样高,人们对其不仰望,成吗?

站在大坝上,面对黄河下游无疑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然后,我们又将目光投向上游的库峡区,库峡区的水很深很深,水量也是浩大无比的。库区水面如镜,天上一个太阳,水中也有一个太阳,彼此相映生辉,眼前真是一片粲然世界。这不禁让我又想起贺敬之《三门峡——梳妆台》那首脍炙人口的诗来……有如此大的一面天然镜子,必有仙女来梳妆啊!

此刻,蕴藏着巨大能量的库区水面显得很平静,很平静,平静得像个羞涩处女。对,我们所期冀出现的仙女,不就是乌金峡自己吗?此刻,她通体波光粼粼,有袅袅仙气、灵气萦绕在她的身体四周,一种幽微朦胧且神秘莫测的气息刺激着我们的神经,我们或压抑,或激昂……而她还是那样在我们上方的位置淑雅的静卧憩息……

乌金峡,我来也……

我们站在乌金峡口大坝上,手作喇叭状,激动地冲着乌金峡的纵深处拉长声调大声呐喊着,也有激动地边呐喊,边手足舞蹈者……我们望着峡道里的黄河水,望着两岸乌黑的峭石壁,再回顾历代文人对它的惊险的,充满情致的描述,一时倏然心潮澎湃,心内激情飞扬。

乌金峡库区两岸陡峭、高耸的乌黑岩石对我们的呐喊发出阵阵犹如女性呢喃般的回音:我来也……我来也……我来也……难道是我们的喧闹吵醒了憩息的仙女?她起身来迎接我们?

天上的月亮(嘛)升上(呀)来,

星宿们的光气(嘛)给压来,

尕妹是人间的人(呀)不是,

天仙女落凡者下来!

脸如(嘛)银盆的手(呀)如雪,

黑头发赛丝(呀)线呢。

嘴是(嘛)樱桃者一点(呀)血,

大眼睛明亮者赛灯(呀)盏呢。

葡萄叶子里一湾湾水,

风刮者是水动(呀)弹呢。

毛洞洞眼睛的尕窝窝嘴,

说话者是心动(呀)弹呢。

我的耳边此刻响起了花儿那尖细阴柔的曲调……花儿曲调之美,犹若天籁,有绕梁三日不去之无穷韵味。欣赏它的曲调,大美无比,往往令我们如痴如醉。而花儿中形容女性之美的词语,更是匠心独具,有着独特的摄人心魄的力道……读了上面的这几段花儿歌词,会使我们的心房怦然悸动,那是戳疼我们内心最柔软处的一种应激反应……

我愿借钟爱无比的花儿来歌颂同样钟爱无比的家乡黄河小三峡之一——乌金峡。

花儿是黄河之魂,也被称为西部国风。国风按照《诗经》的分类是指地方民歌,因此,将花儿称为西部国风是恰如其分的。我的中篇小说《西部国风》,就是以此来命名的。《西部国风》着力反映了靖远筏帮纵横黄河水上的人生故事,小说中引用了大量花儿,花儿的一再吟唱,花儿旋律的反复出现,使得这部小说更具西部黄河地域色彩,也更具艺术张力……

人的情绪,一旦被某一个节点,或是地方触发,往往会像烈火般燃爆起来。尤其文人,更是如此。此刻,我又仿照

前辈大诗人郭小川、贺敬之吟颂三门峡般,赋诗一首,吟歌道:

黄河,你是乌金峡

舞动着的一道长虹吗?

黄河,你是乌金峡幽幽之口

吐出的一条飞腾的金龙吗?

黄河,你是乌金峡

吟哦的一首长诗吗?

黄河,你是乌金峡抛扔到天际去

捕获太阳的绳索吗……

乌金峡,今天,我站在你的面前

我们像两个久识的恋人

我们彼此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对视着

乌金峡,你用你的浪花

我用我的诗句

我们彼此深情凝望、对话

乌金峡,我知道

你我此刻的肺腑间都盛满鼓荡的激情

乌金峡,不要看你此刻,沉默无语

我知道,你一旦发言

必然咆哮万里,惊天动地

乌金峡,你将黄河之水

洒进下游的广袤田畴和城市的街巷

制造了无数新生儿生动的啼哭

以及炊烟的温馨、幽香……

乌金峡,你的波涛声

淹醉了我的诗句

乌金峡,你用豪放的歌喉

教会黄河儿女们歌唱

乌金峡,你的传说

是一道动人的景观,

你丰富了西部黄河文化的内涵

乌金峡,我受你的启迪、濡染

将会谱写出更加动人的

黄河神曲和美丽乐章

…………

这首应急的诗作,其艺术性连我自己都不敢认可,但丑媳妇推出来面世,无它,面对仙女般的乌金峡,不吼上几嗓子:我爱你!就不过瘾……对了,将这么多的文字,浓缩一下,不就是三个字吗?

我爱你!

乌金峡春秋

史曰: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

春秋一词,自兹之后,便成了历史沧桑的代名词。

上面痛发了一番关于黄河乌金峡的诗情和深深的眷恋之意,下面的文字,则要着重讲讲与乌金峡有关的春秋风雨,以及掌故、佚事……

乌金峡的天然大浪,天下闻名。靖远名儒张慎微老先生在其《兰州春秋》一书里,详细记述了民国年间从兰州乘羊皮筏子一路东下,在乌金峡大浪里历险的情景。我读过此书的这一片段,已过去很久了,至今思来仍觉魂魄为之悸动不已……

乌金峡之大浪,也是古靖远八景之一,明代诗人路升咏诗:

天然大浪与云齐,

扼险崔巍关以西。

万里尘氛清塞外,

诗留石壁几人题。

在我的记忆里,另一位靖远名儒张尚瀛先生所记述的历史掌故、传说里,乌金峡里还有当年大禹王治水留下的“禹王掌印”、“禹王足印”等遗址,那是大禹王在很久远的洪水滔天的年代,为了拯救苍黎百姓于水厄,奋力推开即将合拢而阻挡水流东下的两岸山壁时,由于用力过猛而留在石壁上的。大禹王徒手劈开乌金山峡,其情景何等的壮观!其精神何等的威武可敬啊!

神圣禹王,救民泽乡。除妖挞恶,勋绩无双。

巍巍禹王,声著四方。天灵丕显,人鬼共仰。

哲尊禹王,宰和阴阳。恩被陬居,苍黎泰康。

伟烈禹王,杲杲其上。苗裔垂衍,郁郁八荒。

先考禹王,布德赐祥。嘉佑我季,血食永享。

神勇禹王,披波斩浪。遗风有司,乃我筏匠。

威武禹王,为我护航。达彼绥远,既顺且昌。

圣慈禹王,感应昭彰。伏阙祷唱,泣血沾裳。

伏惟尚飨,先德考王!伏惟尚飨,先德考王!

上述这段颂祷之词出自拙作《西部国风》,乃是筏子客们每年初春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在大禹王庙举行隆重的出行仪式时,由筏子客大掌柜党木领头唱给神圣禹王的赞美诗。同时也相当于给管着水路诸神、妖孽的大禹王打个启程报告,祈求大禹王禁住河妖水怪勿使其兴风作浪,以保佑他们千里黄河筏运业一路顺风,并财源滚滚……

大禹王是黄河文化中的众神之王,也是黄河筏子客们敬奉有加的行业祖师爷。在黄河上游的整个地区里,无论何方圣神,以及人鬼、河怪、水妖,等等,无不对大禹王顶礼膜拜有加……我曾对县里、市里主官多次建议,在靖远县城附近河滨修建一座巍峨的大禹王神庙,以彰显大禹王功德,弘扬西部黄河文化……这一愿望我相信不久会实现的。

大禹王乃是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之一,就像天水伏羲神庙一般,一旦大禹王的神庙矗立于黄河之滨,中华儿女必然蜂拥而来进行朝拜、祭祀活动。不是老有人抱怨现代人没有信仰吗?如果能将大禹王的神祇建筑于黄河之滨,大家拭目以待,看看其结果会若何?

此外,在我的系列黄河文化的作品里,对于乌金峡之大浪天险,亦多有描述。下面截取我的中篇小说《西部国风》里的一个小章节,供大家欣赏、批评:

筏子即将进入本次航途中的第一个天险峡道——桑园峡。筏子客们口中的歌声蓦然熄却了,他们的双颊一时布满了穆谨专注的神色。老水手党黑木曾无数次地从此穿翔而过,在他的意识深处,他尝将这桑园峡口视作进入……筏子犹如一枚抛梭,于极短的瞬间飞速嵌入了狭峭险荡的峡口……头顶两岸的峡壁相握于云间,太阳和蓝天不见了,他们眼前疯狂颠蹈着的似乎只有黄河河水闪亮咆哮的胴体……伴随着啸吼声在筏子客们的耳边一同响起的是大掌柜党黑木不时声嘶力竭发出的里手、外手、压、提、抓、搬等行筏的专用术语指令声。

…………

筏子冲出乌金峡口时,已届傍晚时分,落霞给筏子客们的身上和他们所能见及的地方都涂抹上了一层浓艳的血红色。他们第一天的行程便连续顺利地闯过了四道峡关,这是整个航途中最险绝的一段,剩下来的红山峡、黑山峡、青铜峡对他们来说已不算什么了。他们一齐长吁了一口气,紧绷于极端的神经顿时松驰下来……回望乌金峡黑幽幽的峡口,此刻,他们都有一种被母性重新分娩出来获得再生的真切感觉,他们遂暗自感颂起大禹王来,他们认为今天这一切应归于大禹王神佑之功。

筏子的行速即刻减缓下来,黄河两岸的土地越来越开阔,筏子像把巨大的剪刀稳稳妥妥地向前推进着,筏子客们感到两岸的黄土地像是被剪刀剪开的金黄色缎匹一样从他们身旁两侧分划而过。这时,有春耕晚归的农夫身影和牧羊倌的歌声进入筏子客们的视野和耳聪。这里已是筏子客们的故乡——靖远县的地界了,他们遂有一种饮酒或赏阅某种诗情的温馨惬意感在胸腑间游荡。

拙作《西部国风》,着力反映、渲染了靖远黄河筏子客的水上生涯,以及其野性和抗战爱国的情怀。这部作品应该是这一领域的代表作,当年荣获甘肃省第二届黄河文学奖。上述这段《西部国风》里的文字所描述的内容,正是黄河羊皮筏子冲出乌金峡口进入靖远境内第一个村落——平堡的情景。

由此观之,我与乌金峡和平堡的缘分匪浅,它们是我的黄河文化系列作品中所反复咏及的地方之一。

又一个第一

对于平堡而言,回避第一的话题还真难。瞧,又出来一个第一。

平堡之堡,应该是靖远境内沿黄河而下第一座著名的堡城,这个第一,恐怕名至实归,无人能够争议什么的。关于平堡山城抗击清季贼人犯境作歹,有着优美的故事流传,显然,它在保境安民方面起到了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为世代平堡人所深深缅怀,并津津乐道。

平堡之堡,这个堡,到底是什么呢?对于不了解西部黄河流域风情的人而言,这应该是个问题。

堡,其实就是土城之意。大则为城,小则为堡。有时候,干脆二者并列称之曰:城堡。河西走廊一带,往往称其为:土围子。陇中广大地区则普遍称作:堡。或堡子。堡,靖远土音方言读作:bu(布),二声。堡,本是一个多音字。

堡子,往往都是就地取材,用最廉价质朴的湿性黄土夯筑而成,有规模很大者,比如西部地区的州城、府城、县城,以及乡公所之类。这些旧时代统治者用于治辖广大乡间的官方城池,在外皮往往还加砌一层砖墙,名之曰:砖包城。也有规模很小的,比如一家之居者。民居之用的土堡子,受限于财力,则很少用砖头包砌,夯筑的褐黄色墙体直接裸露于风雨之中,若非人为的破坏,这高高站立着的黄土很是结实耐用。有的,甚至屹立两千年不倒。汉代所筑的黄河边的颤阴古城就是例子。

从平堡开始沿黄河而下,两岸土堡的分布,可谓星星苍苍,绵延不断。什么中堡、新堡子,大堡子、马家堡子、宣家堡子、李家堡……等等,不一而足。我的长篇小说《黄河远上》所描述的亚罕古堡,其原型就是著名的糜滩大堡子。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堡子乃是糜滩的政治文化中心。对于我们这代人而言,虽然堡子早就不见踪影了,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也没有几个人真正一睹其真面目,但由于口口相传之故,大堡子一词,可谓如雷贯耳,声名远播。大堡子,至今作为文化村的一个地名称号,依然继续沿用着。

堡子无疑是陇中广大地区的特产,分布很广。在外界人看来,或许有些怪异。堡子更是时代的产物,大约自清代、民国以来广泛建筑于西部大地,以及关隘要津。险要地段的土堡城往往还有着军事要塞的重要意义,不可等闲视之。盖清季多贼乱,民国时代则军阀割据一方,无力剿匪,匪患很严重。千千万万的堡子起到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作用。

一般而言,有能力筑堡子者绝对是当地大户人家,就是所谓的地主、土豪之类。贫无立锥之地者,肚子都填不饱,筑个鸟?那么土匪、贼人之类袭来,怎么办呢?办法有的是:脚底抹油——溜得快。跑啊!不能等死啊。天地这么大,跑到哪儿,算哪儿呗。

我奶奶王氏在我很小的时候,老是给我灌耳音:跑队伍,跑红军,跑土匪,跑洪水……等等。民国那时候,对于最基层的绝大多数普通民众而言,没有城堡的庇护,其基本的情况似乎只能是,凡有外来势力侵入,对大家的生存构成严重威胁,又抗衡不过,就只有一跑了之喽。

尤其跑马家军最是可怖……前面所言“跑队伍”,就是指马家队伍。一旦马家队伍袭扰村庄,惧怕被糟蹋的姑娘、小媳妇们都会给粉脸儿上涂抹上一层“锅墨子”,也就是抓起一把灶火里锅底的黑墨粉,胡乱涂抹于面部,把自己做弄得丑陋不堪,不人不鬼,随后迈开一双尕脚匆匆逃奔而去……那时候妇女都缠脚,故称之尕脚。靖远土语,也有称“臼”脚,或“碎”脚者。“臼”,“碎”,在靖远土语里,都是最小的意思,比如:“臼”爸,“碎”爸,和尕爸是同一个意思。

这种情况后来成为常态,每回马家队伍来犯,大抵情形都如此。因为不跑,或跑不及时,妇女一旦被马匪军逮住,后果极其严重……村庄上可是发生过很可怕的先例的。所以,跑,是唯一有效的应对之策。

有个笑话,也是真事儿,说的是几年前,我的一个岳姓亲戚前辈,三滩人,快百岁的老奶奶了,由于岁数太大,头脑已经不清整了,但腿脚还算利索。某日,忽不见,家人急寻找,最后在房顶找到,只见她战战兢兢卧地,口里尤自乱呼:马家队伍来也,马家队伍来也……房屋四周并不曾见有梯子存在,老奶奶又是如此大岁数,她究竟是怎样上房去的呢?难道她老人家真的成精了?是飞上屋顶去的不成?这只有存疑了。这个故事,从一个侧面,反映出马匪军对于西北陇中之地人民祸害之烈、之惨!

那时候,人们也跑洪水。黄河之水赐给两岸人民福祉,但也会频频带来灾祸。洪水滔天发作之日,河中之水每每像猛兽一般从河中窜上岸来,袭击脆弱的村庄。洪水吞没人畜无数……发生了这般灾厄,人们不跑,行吗?

读了上述文字,大家一定以为平堡是一个与武,即军事防御颇多联系的地方。一般常识是,一个地方若是武的方面色彩过于强烈,则文的方面往往必然弱化。其实不然,这一常识与平堡一旦碰撞,必然会被颠覆之。平堡武的方面故事尤多,但平堡所放射出的文化光彩,更是耀眼夺目。

平堡,无愧于文化之乡的美誉!

年10月12日写于平川陋斋

作者简介:武永宝,男,年12月出生,甘肃靖远人。中共党员。年7月毕业于西北师大历史系,现任甘肃省白银市平川区文联主席。

代表作:中篇小说《虎豹口》、《西部国风》和长篇小说《黄河远上》,被媒体誉为西部黄河文化系列的三部曲。

甘肃省作协会员

甘肃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甘肃省诗词学会会员

白银市作家协会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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