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僧有琵琶扇,枇杷扇中有缘人

枇杷山上枇杷寺,枇杷寺里枇杷僧。

枇杷僧执枇杷扇,枇杷扇上绣枇杷。

——枇杷僧

“小豆子别哭,等枇杷树结出果来,我就回来找你玩儿。”她冲我挥了挥手,笑容里带着些许的颤抖……

她是雨儿,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不,她不仅仅朋友,更是我的亲人,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最初的记忆,就是一边和她抢着枇杷果,一边嘿嘿地笑。在当时,枇杷果可是一种稀罕物,一年也吃不了几次,因此倍受孩子们的喜爱。冬雪消融,天地回春,莺时之月,枇杷正熟。这个时候的枇杷个头正大,浅黄色的果皮儿上长着一层松软的白毛儿,只需要把它们放在溪水中简单地浸一下,就可以放在口中大快朵颐了。软糯的质感包裹着酸甜的滋味儿,每一枚枇杷果都能咀嚼出快乐的口感来!年幼的我们,不懂何为“君骑竹马来”,年幼的我们也不知何为“绕床弄青梅”,年幼的我们,拥有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因为那时候有彼此的存在。

你说,有一种痛苦,叫做成长。你说,成长是苦涩的,因为那时候你没有枇杷。我只是笑笑,在我看来,成长是孤独的,不是因为没有枇杷,而是因为没有吃枇杷的你。

长大后的我,被长辈以种种理由束缚在书房。那个地方,你进不来,我出不去。有一天,我在书房里摇头晃脑地背着考取功名所必须的先贤之书,无聊到了极点。突然,我的窗子发出“咚咚”的响声,仿佛是有谁在敲窗子。我的书房可是在楼上,估计是窗子外的鸟儿在玩闹吧。“小豆子,快把窗子打开,累死本姑娘了!”窗子外竟然传来雨儿的声音!我小心地打开窗子,发现雨儿一手搂着窗子旁边的那棵树,一手递来一根长满枇杷的树枝。我低下滚烫的脸颊,嘴里嗫嚅着:“小生,小生,谢……谢过雨儿姑娘。”我不知道雨儿听到了没有,因为我再抬头时,已然不见她的面容。

再后来,我一边思念着雨儿,一边躲避着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许这是少年的通病吧,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自信不起来。“小豆子,要和我一起去摘枇杷吗?”雨儿一边拨弄着头发,一边问我。“我我…我,我需要回书房诵读《中庸》。”我低着头翻着那卷诗集,由于紧张,我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滴。“小豆子,你怎么流汗了?来来来,我给你擦擦。”她拿出香帕,为我仔细地擦起汗来。整个过程中,我木木地坐在那儿,直到她转身离开。

时光仿佛是个不知疲倦的赶路人,一不小心,我们就真正地长大了。“小豆子,我……我要走了。”那天晚上,她在我的书房沉默地待了很久,末了留下这句话。“嗯,姑娘一路小心。”我应了一声。“我……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她低下头抽泣了起来。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拽住了,被拽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嗯,姑娘,一路……一路小心。”我用力吐出这句话,然后目送着她离开。

送别的那天,我没有留下她,只流下了泪。“小豆子别哭,等山上的枇杷树结出果来,我就回来找你玩儿。这把枇杷扇,是我连夜绣出来的,希望你收下。”她冲我挥了挥手,笑容里带着些许的颤抖。那时候,读遍了千卷圣贤书,万本先哲册的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这些书里写满了仁义道德,写尽了红颜祸水,唯独没有说,如何去表达自己的爱!

上天仿佛和我开了个玩笑,那年枇杷结果,她果然回来,只不过,那时的她,已是逝去的斯人。那天晚上,我焚尽了万千贤哲之书,在漫天火光里,我紧紧地握着那把枇杷扇,走出家门。

之后,世上多了一座种满枇杷的山,山上有一座枇杷庙,庙里只有一个枇杷僧,僧人未执木鱼,而是执一把绣着枇杷的团扇。




转载请注明:http://www.aierlanlan.com/tzrz/161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