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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糊涂平庸之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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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糊涂"这四个字,相信只要是个中国人,都耳熟能详。因为,这四个字被绝大多数的国人奉为深谙人生之真谛、尽悟江湖之沧桑、超然于俗世之洒脱的处世哲学教旨。

据考证"难得糊涂"一说是出自郑板桥,因其累试不中而悟透人生;又说是出自与郑板桥同时代的八大山人。八大山人可是明朝朱家皇族之后,因自家天下都丢失了,心里落差大了去,只为了苟且的活着而找寻的一个心理支撑……

其实,考证或不考证"难得糊涂"出自谁,对现今活着的人并无多大实际指导意义。难得糊涂不过是现实生存环境信息,被人的主观意识感知后,一种为了更适应求存需要而产生主观反应和言辞表达。

糊涂是一种物理存在现象。难得糊涂却是人精神层面上的一种东东,它反映的是某个人处世态度和价值取向。

早在春秋战国时代,诸子百家中的先贤哲人们,其实已经存在对"难得糊涂"表述与总结。只不过,他们的表述不及郑板桥或八大山人这般直接了当,这般的接地气,这般的容易让普通人接受并引用。

孔子眼里的难得糊涂,就叫中庸。凡事中规中矩,讲求以礼制国、以礼服人,凡事都后退一步,不讲原则底线,人人都戴上一幅虚伪的面具。老子眼里的糊涂,就叫无为。凡事顺其自然,美其名曰无为而无不为。荘子眼里的难得糊涂,就叫逍遥。凡事与我无干,顾着自己逍遥自在便好。

二千多年过去了,活在当下的国人因为求存的现实需要,难得糊涂更是成为体现一个人老陈执重、世故圆滑、活得清醒明白的直观体现。肯定已经将先人眼里的中庸、无为、逍遥发扬光大到了极致。如此变异的价值取向,其后果一定是:生人间相互戒备,熟人间彼此提防;人与人之间除了权衡利益,就是平衡得失。

然而,在人类文明的另一极,西方犹太女思想家汉娜.阿伦特,将"难得糊涂"归结为一个著名的词语"平庸之恶"。

上世纪六十年代,以色列从南美洲捕获了逃亡在阿根廷的前纳粹党卫军中层军官阿道夫艾希曼。并在耶路撒冷对其在二战期,忠实执行纳碎灭绝犹太人的命令,他个人犯下的罪恶进行了公开审判。

艾希曼看上去文质彬彬,眉宇之间甚至有一丝儒雅,即便坐在被审判席上,也难以将恶贯满盈的刽子手与他联系起来。他在庭审中始终坚称自己无罪,他的所有行为都是来自对工作责任的界定。并反复强调,自己只是机器齿轮系统中的一环,只起了传动的作用罢了。作为一名公民,他始终认为当时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当时国家法律所充许的;作为一名军人,他只是在服从执行上级的命令……

阿伦特以学者的身份全程参与了对艾希曼的庭审。她从一个思想家独特的视角,对艾希曼在庭审中自我辩解以及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事实上犯下了滔天罪行的行为方式,从社会体制、从人性的本源,深刻阐述了现代社会生活中广泛存在的"平庸"之恶的言行种种,并定义了"平庸之恶",使之成为一个社会哲学木语。

之所以说难得糊涂就等同平庸之恶,是因为二者存在本质上的共同:它们都是在意识形态机器下,对独立思考的自我解除,对人类道德意识、良知底线的自我放逐。仅仅是为获得那么一点点可怜的生存资源,或是为了那些完全虚幻的不切实际的所谓理想,所谓主义。

崇尚难得糊涂之人,他们把自己完全同化于体制之中,服从体制的安排,默认体制本身隐含的不道德甚至反道德的行为,对下达的命令无条件服从。他们已事实上伦为毫不质疑自身言行本身的不道德,成为无思想、无丝毫责任心的反人类的帮凶和实践者。

当今世界种种的不公不义现象喻演喻烈,你能否认,与大多数人秉持的"难得糊涂"观念无关吗?

美国波士顿犹太人大屠杀纪念碑上,铭刻着一位名叫马丁·尼莫拉的德国牧师留下的短诗。那么,就以马丁.尼莫拉的诗作为本小主的结尾吧!

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我不是共产主义者,我不说话;

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我不是犹太人,我不说话;

此后他们追杀工会成员,我不是工会成员,我继续不说话;

再后来他们追杀天主教徒,我不是天主教徒,我还是不说话;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那时再也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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