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标题:《王阳明全集》第四卷《文录一》第4篇,《答汪石潭内翰》写作时间:明正德六年()写作背景:汪俊,字抑之,号石潭,江西省弋阳县人。初,进士出身,授庶吉士,进翰林院编修,后任礼部尚书。此人尊崇程朱理学,与王守仁交好而学术观点不同,曾与王阳明就“体用一源”和“寂然不动”的问题展开辩论,于是王阳明回信阐述了自己关于这些问题的看法。阅读提示:笔者撰写译文时尽量避免翻译所产生的刻板生硬感,力求语言通畅自然,传达清楚阳明真意,而不过分拘泥于原文字句。对于古文阅读能力较弱的人,建议先通读译文,然后再搜索原文阅读,效果最佳。译文:承蒙您的批示和教导。我因为连日疮痛剧烈,不能书写,所以没能及时回信向您请教。您在来信中说:“之前所讨论的是一个很大的疑难问题。”又说:“这个问题至关重要,需要进一步讨论清楚,所以不敢不言。”在下也认为理应如此,的确不能就此草草了之。喜怒哀乐,是人之“情”。想要保持“寂然不动”的境界,就不可动情,这种“不动情”的状态被称为“未发”。喜怒哀乐之未发,则是针对于心之本体而言,也就是“性”。这个观点是子思(孔子嫡孙)在其所著的《中庸》中提出的,并非源自于宋代的洛阳程氏。阁下既然不认同这个观点,就应当从《中庸》开始了解。喜怒哀乐,与思想,与知觉,都是心的“发用”。性,是心的本体;情,是心的发用。“本体”和“发用”源于一心,心统性情。程子云:“心,体用一源。我们应对各种事物时,就心的内在本体而言,可以保持寂然不动;就心的外在发用而言,可以感知事物,进而通达事物,明白事物的本质。”程子的这段论述既是不存在争议,阁下可姑且从此处对体用之说加以了解。体用一源,如果洞悉“本体”就能明白“发用”,那么明白“发用”则能洞悉“本体”。道理虽然是这样,但本体微妙而难以洞悉,而发用却是显而易见的。说到这里,令阁下疑惑的问题不就简单了嘛。您提到自己:“每天从早到晚,从未有过寂然不动之时”的问题,只是由于您只看到了心的发用,却没有明白什么才是心的本体。君子做学问,是从发用来寻求其本体,由表象寻求其本质。程子所谓“既思即是已发,既有知觉,既是动”,都是针对那些刻意寻求喜怒哀乐“未发之中”的人而言的,并不是说没有人能够达到“未发之中”的境界。“已发”而能保持“中正平和”,“动”而能有“定”,依然是“未发之中”,并不是说“已发”或“动”,就不能保持“未发之中”的状态了。朱熹对于程子的未发之说,最初也曾有过怀疑,根据其文集中保存的当年他与张南轩先生辩论的文章,可以看出他的是经过与数十次回合的辩论才得出的结论,从而形成现在《中庸注疏》一书中关于此问题的观点,所以他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并非是草草得出的。只是他所说的:“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也有点剖析过当了,因此导致后世读者将操存功夫分为两节来看,怀疑应在诸事之外,另寻一个寂然不动、静而存养的时间来存养心性,而不知只要长期保持戒慎恐惧之心,就可以保持操存功夫没有片刻间断,存养心性并非必须依靠佛道的那种不睹不闻、只求虚静的修炼方式才能实现。吾兄还需在动处下功夫,操存舍亡,勿要间断。《中庸》有云:“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于动处无不和,其实就是于静处无不中,动静皆能中正平和,才能够达到“寂然不动”之境。说到这里,什么才是真正的“寂然不动”,吾兄心中应该自知了吧。倘若尚未至此境界而自意揣度,终不免如同“对塔说相轮”罢了。(对塔说相轮:程颢和王安石之间的一个典故,当年二人谈道,程颢说王安石站在佛塔之外,根本不可能看清塔顶,却要谈论塔顶上的相轮。)然而朱熹只是对这个问题有一定的知觉,却没有将此知觉形成系统的学说,所以并未阐述清楚。吾兄对此心存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您的这种怀疑,实在有点因噎废食,不可不察啊。君子做学问,若有不同于古代先贤的观点,姑且不要妄下决断,最好先依循先贤的理论进行研究验证,如果经过验证后发现实际结果与理论不相符,然后再进行决断,这样才能辩别明白,分析妥当。即使像我这种人,也能明白这个道理。现以吾兄这样渊博的学识,吾兄这样超常的智慧,吾兄这样潜心的态度和缜密的思维,竟然还没明白这个道理,为何?我明白吾兄的内心,并不同于世上那些标新立异、自以为高明之人,只是想要通过辩论得出正确结论而已,所以才敢放胆直言而没有避讳。有不到之处,请不惜赐教。即使这样无益于吾兄,但一定是有益于我的。点评:《答汪石潭内翰》一文,是王阳明关于“体用一源”和“寂然不动”看法的重要文章。由于笔者未能找到汪石潭写给王阳明的信件内容,所以无法了解二人辩论的全貌。但是从《答汪石潭内翰》一文,还是可以看出二人辩论的焦点是关于“何为寂然不动,如何寂然不动,以及如何在体用一源框架内看待‘未发’和‘已发’”的问题”。此文值得静心一读,必有所获。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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