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大美女,而在春秋时期,还有骊姬、息妫、妲己和文姜四大美女。可是,纵使是八大美女齐聚,还是比不过一女子,她就是堪称史上第一“红颜祸水”的夏姬。
春秋时期,陈国有一大夫夏御叔,乃是陈国宗室后裔。因祖上有少西者,字子夏,因此,得夏氏,又被称为少西氏。
夏御叔娶了郑国国君郑穆公之女、郑灵公的亲妹妹为妻。按照春秋时称呼女子的习惯,郑穆公之女就被称为了“夏姬”。
冯梦龙形容夏姬是“峨眉凤眼,杏脸桃腮,有骊姬息妫之容貌,兼妲己文姜之妖淫。见者无不消魂丧魄,颠之倒之。”
据传,夏姬十五岁时,待字闺中。一天,她梦到了一“伟丈夫”,自称上届天仙,教夏姬以“素女采战之术”。此术可以让人曲尽其欢,采阳补阴,却老还少。
夏姬做个梦,一不小心,练成了比玉女心经还厉害的绝世武功。当然,此功跟金庸老先生独创的玉女心经也颇有相似之处,需要双修。
既然是双修,就要一男一女两个人。夏姬就把目光瞄向了自己的庶兄公子蛮。她与公子蛮私通,结果是,夏姬越发的水灵,而子蛮却很快就夭死了。
之后,夏姬嫁给了夏御叔,并生下一子,取名征舒,号子南,又被称为夏南。夏御叔不知是何原因,也很早就去世了。夏征舒子承父业,在陈国担任了大夫之职。
夏姬天生丽质,颇让一些见过她的人魂牵梦绕。只是,夏御叔在世时,大家还都算守规矩。现在夏御叔突然病死了,这下好了,一众登徒子是趋之若鹜,争相赶到夏姬所居住的株林献媚。
其中,有三个“幸运儿”成为了夏姬的入幕之宾,他们就是陈国国君陈灵公,以及大夫孔宁和仪行父。
按照常理,私通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特别是国君与人私通,即使有人知道,也应该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能私下悄悄的议论一下。可是,实际情形却大相径庭,这件事反而成了陈国“娱乐界”的头版头条。
陈灵公、孔宁和仪行父,三人同时私通于夏姬,他们可是情敌呀。按照常理,他们之间,应该“横眉冷对”才是。可实际情形却让人大跌眼镜,三人皆争宠于夏姬。
孔宁曾拿着夏姬的锦档(功能类似现在的底裤)炫耀。仪行父也不甘示弱,取来了夏姬的碧罗襦(还算正经点)。陈灵公更厉害,直接外穿夏姬曾经穿过的亵衣(贴身内衣),在朝堂之上跟孔宁、仪行父嬉闹。
国君、卿大夫带头,公开淫乱,大夫泄冶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劝陈灵公,“公卿宣淫,民无效焉”。国君和卿大夫公开倡导淫乱,百姓又该何去何从,向谁学习呢?
陈灵公听了倒是爽快:“吾能改矣。”
可是,一转身,陈灵公就将泄冶劝谏的事告诉了孔宁、仪行父二人。两人听了,非常不满,向陈灵公提议杀了泄冶。陈灵公默许,数天之后,泄冶便陈尸于宫墙之外。
孔子曾用《诗经》中的话评价泄冶:“民之多辟,无自立辟。”
大意就是,既然国人多行邪恶,就不要特立独行,发表意见。换言之,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通常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孔子对此还在《中庸》中给出了解决办法,“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
这句的意思就比较容易理解了,说话时一定要看清形式。道义盛行时,那就建言献策,致力于国家兴盛。道义不在时,那就用沉默应对吧,至少还可以保住身家性命。
历史上真实的孔子,跟大多数人印象中的孔子确实是不一样的。孔子的很多原话,会让人觉得孔子其实也很真实。孔子讲了很多立身处世很实用的方法,甚至是大实话,而并非只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圣人。
不管怎样,陈国一位正直的大臣泄冶,被谋杀了。虽然这件事不能直接怪夏姬,但夏姬也脱不了干系。
泄冶死后,陈灵公君臣三人是更加的肆无忌惮。
原本夏姬和国君、大夫私通的事情,已经让夏御叔之子夏征舒很难堪,而接下来的一件事,更是让夏征舒愤怒到了极点。
一次,陈灵公、孔宁和仪行父三人齐聚夏姬家中饮酒作乐,竟然开始拿夏征舒的长相开起了玩笑。
陈灵公突然对仪行父说:“夏征舒长得有点像你呀。”
仪行父佯装吃惊:“是么?”然后对着陈灵公端详了半天,恍然大悟地说:“我怎么看着他长得更像主公您呀!”
话音未落,一众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在旁边侍酒的夏姬,也羞得是满脸红霞飞,脸色绯红,更加的娇羞动人。
酒宴还未结束,这个笑话已经传到了夏征舒耳中。早已备受煎熬的夏征舒,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结束这一切。他拿着一副弓箭埋伏在了自家的马厩之中。
陈灵公酒足饭饱之后,心满意足地走出了举行宴会的大厅。
夏征舒看准机会,扬手一箭,正中陈灵公咽喉。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旁边的人都惊呆了。
孔宁、仪行父见势不妙,偷偷溜出了夏家。然后,两人架着马车,一路狂奔到了楚国。
当时的楚国,正好是春秋五霸之一的楚庄王在位,正在与晋国争霸中原,打得不可开交。孔宁、仪行父带来了陈灵公被杀的消息,让楚庄王觉得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借机扩张楚国的实力。
在楚国群臣之中,有位受封申县的县公,名叫巫臣,史称申公巫臣。他曾经出使陈国,偶遇夏姬出游。申公巫臣被夏姬所吸引,恨不得立刻将其据为己有。只是,巫臣久久不能遂愿,慢慢的竟成了一个心病。
申公巫臣听说陈灵公被夏征舒所杀,就极力劝说楚庄王讨伐陈国。他的实际目的,则是趁机掳取夏姬。
楚庄王也想控制陈国,自然是满口应承,安慰了孔宁和仪行父几句,表示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然后,楚庄王亲率大军讨伐陈国。他提前向陈国军民发布消息:“无动!将讨于少西氏。”不要慌,我们只是来讨伐杀死了国君的少西氏,与其他人无关。
陈国人一看,也安心了,歌照唱,舞照跳,任由楚国大军兵不血刃地进入了陈国首都上蔡。
楚庄王派人抓住了夏征舒,将其处以车裂之刑,即五牛分尸。然后,派人找来了夏姬。
一见之下,楚庄王也被夏姬迷住了,想纳其为妾。
巫臣见状,立刻强烈地表示反对。巫臣说,大王兴兵,是为了讨伐有罪之人,如果纳夏姬为妾,那就会让人误会大王是贪恋美色。
楚庄王作为一代明君,自然不想因此留下恶名,听从了巫臣的建议。
在旁的公子反见到了夏姬,早已激动不已,只是见楚庄王想纳夏姬为妾,就忍住了。他见楚庄王表示不要夏姬了,立刻上前,请求将夏姬赐给他。
旁边的巫臣对子反是侧目而视,心中暗骂,你又跳出来捣什么乱,夏姬是我的!
为了美人,巫臣也是拼了。
他对子反说,夏姬是个不祥之人,她“夭子蛮,杀御叔,弑灵侯,戮夏南(即夏征舒),出孔、仪,丧陈国”,人生已经很艰难了,你娶她不是找死么?天下美女多的是,何必单恋夏姬呢?
子反一听,有道理呀,随即也放弃了。
夏姬可是一位绝色大美人,大家都不要,岂不是太浪费了。楚庄王想了想,将夏姬赏赐给了有功于楚国,晚年丧妻的大将连尹襄老。
解决完夏姬的事,陈国也被楚庄王吞并,暂时成为了楚国的一个县。
连尹襄老的结局,也丝毫不出乎意外。很快,在晋楚邲之战中,连尹襄老被晋国大夫荀首射杀,尸体也被晋国人带走了。
夏姬的魅力有多大?襄老死了,他的儿子黑要却不急于赎回父亲的尸首发丧,而是将继母夏姬给“蒸”了。所谓“蒸”,就是儿子在父亲死后娶庶母。收继婚在春秋战国时,还比较常见。
这下又让一个人坐立不安了,他就是前面说过的申公巫臣。于是,巫臣派人给夏姬送信:“归,吾聘汝。”巫臣承诺要明媒正娶夏姬,一下子感动了夏姬。
在巫臣的安排下,一个惊天的阴谋开始实施。
邲之战中,晋国大将荀首射杀了连尹襄老,晋军还俘虏了楚公子谷臣,而楚军也俘虏了荀首的儿子荀罃。
巫臣派人游说荀首,让荀首派人找郑襄公,以连尹襄老的尸体和公子谷臣交换荀罃。而荀首派往郑国的使者成功说服了郑襄公。
夏姬是郑襄公的姐姐,也是连尹襄老的遗孀,让夏姬到郑国接受连尹襄老的遗体,并无不合礼法之处。于是,郑襄公就写信给远在楚国的夏姬,要夏姬到郑国处理此事。
夏姬见了信,欢喜不已。她知道是巫臣所为,就带着信跑到宫中去见楚庄王。
楚庄王就问群臣,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半天都没人说话。
巫臣见状,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开始给楚庄王灌迷魂汤。巫臣说,此事可信,毕竟荀罃是荀首的儿子,而荀首是晋国中军元帅荀林父的弟弟,深受晋成公宠爱。他爱子心切,想通过郑国,归还襄老的遗体和公子谷臣,换回儿子,非常合情合理。郑国为了讨好晋国,必然会答应荀首的要求。
巫臣分析的合情合理,头头是道,楚庄王一听,准了。这本来就是巫臣策划好的,当然有道理了。
夏姬得到楚庄王的许可,便动身去了郑国。连尹襄老的遗体,却是一直杳无音信。慢慢的,楚国人就把夏姬给淡忘了。可是,所有人都可以忘掉夏姬,有一个人是不会忘记的,他就是申公巫臣。
突然有一天,有楚国人带着礼物拜见郑襄公,说是要替申公巫臣求婚。郑襄公一听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哪个女儿被巫臣看上了,结果,打开聘书一看,郑襄公乐了。他派人将聘书送给了夏姬,而夏姬则回复说,全凭国君做主。
好了,事情成了,申公巫臣成功聘娶了夏姬。
不过,巫臣不愧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他并没有急于把夏姬迎回楚国,因为他害怕楚庄王知道了他的心思,惩罚他。申公巫臣一直等到楚庄王去世,楚共王继位,才找到了和夏姬团聚的机会。
当时,楚国准备跟齐国联手,南北夹击鲁国。巫臣主动请缨,奉命出使齐国,沟通作战事宜。同时,他又命心腹带着家眷、财产偷偷去了郑国。
巫臣虽然急于跟夏姬团聚,但是,他还是先完成了楚共王交给他的使命。巫臣到齐国完成任务之后,命随行的副使带着齐国赠送给楚共王的礼物返回楚国。然后,他才直奔郑国而去。
原本,巫臣想带着夏姬投奔齐国,途中却听说齐国在与晋国的鞍地之战中惨败。他不愿居住在打了败仗的国家,就转身投奔了晋国,做了刑地的长官。
巫臣终于和夏姬过上了向往的生活,两人还生了一个女儿。
此事传回了楚国,楚庄王已经去世了,可是惹怒了当年也想娶夏姬的子反。他愤愤不平地找到了楚共王,建议收买晋国重臣,教训一下巫臣。
楚共王虽然年少,才十二岁,却非常的清醒、成熟。他一语道破了子反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一个女人夏姬。
子反见楚共王识破了他的心思,也吃了一惊,只好实话实说,但还是建议除掉巫臣,以绝后患。
楚共王却说,巫臣忠心耿耿,当年劝谏先君有功,至于谋娶夏姬,是有错,但罪不至死。
子反还想争取一下,楚共王又说,巫臣如果对晋国有利,我们花再多钱,晋国人也不会动巫臣;如果巫臣对晋国无用,那我们什么都不做,晋国也会遗弃巫臣。这件事,不用我们费心的。
楚共王放过了巫臣,但是子反并没有就此罢休。子反联合跟巫臣素有嫌隙的子重,将巫臣和连尹襄老的儿子黑要,留在楚国的族人悉数杀害,并瓜分了他们的食邑。
巫臣得知消息后,誓要复仇,他要让子反、子重疲于奔命。
于是,巫臣就向晋国国君献上一计,建议联合楚国东南方的吴国,一起夹击楚国。于是,晋国结盟并扶持了原本弱小的吴国,让吴国迅速强盛起来。
吴国也遵从约定,数次伐楚,害得子反、子重在一年之内,疲于来回奔命七次之多。之后,吴国又吞并了周边多个原本臣服楚国的部落,国力强盛,成了春秋一小霸,为之后的吴越争霸打好了基础。
巫臣报复了子反,应该心满意足了。史书上没有记载夏姬和申公巫臣到底是怎么死的。夏姬“不祥”,凡是跟她有染的人,多是死于非命。可是,老奸巨猾的巫臣似乎克服了这一魔咒。推测,两人应该都是正常死亡的吧。
人终会一死,夏姬终究还是老去了,而她“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的故事却流传了下来,成为了史上少有的、无人可敌的“红颜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