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12月18日至19日,我有幸参加了“阳明心要”公益课学习,受益颇多。是夜,从梦中醒来刚过丑时,我心中念念相生:尧舜性之,汤武反之;孔子十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阳明龙场悟道成就三不朽……遂觉文思涌动,即起而作之。
依良知行止,方儒者人生
文/唐一元
某日,我诵《诗经》:“……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细细品味,我已为《诗经》中描述的那般君子形象所动。诗中寥寥数语勾勒出灵动通透、气宇轩昂的君子形象,这才是有质地的人。从那日起,我便生起对谦谦君子的仰慕之情。
后来,我读到《论语·季氏》中的“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方知君子尚非圣贤,只是走在成为圣贤之路上的人。这里的“大人”为何?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孟子·告子上》)《周易》对“大人”作如此描述:“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上下与天地同流,如此之圣贤气象,让我追慕不已。
一、为己之学
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论语·宪问》)古代(孔子之前的时代)学者们,其学习目的在于认识自己(即明白生命之真相及人生的意义与价值所在),修养自己(通过涵养心性本有之德——仁义,渐次化除小我与气质之偏杂,而使生命越来越充实,人格越来越光辉),以至完善自己(修养日久,则达生命圆熟饱满,与天地同流,证成大而化之之圣境)。这就是儒者的修学之路。将所学配合于自家身心生命之中而时刻体证之,实践之,涵养之,消融之,通化之,此之谓“为己之学”。要将学习视为充实自己、转化自己、圆满自己所必尽之义务,视之为与生俱来的使命与责任,此之谓“为己之学”。[1]
二、立身行道
当一个好人只是儒者的起点,儒者的终极目标是道德(生命)的彻底觉醒,即成为圣人。这里的“道德”指“自律道德”,它源于仁,源于道,源于心性,源于生命本身。“他律道德”来自外在,如法律法规、社会各项规章制度、风俗等,具有约束性。
孟子曾作“经权之辨”:这个世界上永恒不变的东西谓之“经”,允许改变的东西谓之“权”。自律道德是不变的,是“经”;他律道德会随时间、空间而有变化,是“权”。儒者注重彰显自律道德,“随缘不变,不变随缘”。《中庸》言:“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儒者要“立身行道”,过有道德的生活。
“立身”就是立德,即明白人生的责任与使命——成为圣贤。《大学》的首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开宗明义告诉我们,人生的责任和使命就是成为大人,即“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就是内圣外王,达到终极圆满。儒者以一生为期,精进努力,圆满实现道德觉醒,让心性全然地彰显出来。人的一生实在短暂,时不我待,应尽快明白自己的人生使命。
如何立身(立德)?首先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儒家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个身体是我们获得道德觉醒、成就生命解脱之舟车,惜身才可更好地用身。爱惜自己的身体不是对其迷执、贪恋,而是要善用其身。具体说来,立身就是要向圣贤看齐,尤其是在面对大是大非、难以决断的事情时反躬自问:若是尧舜、孔孟、阳明诸圣贤,对此会如何处理?儒家圣贤早有“无念尔祖,聿修厥德”的窍诀,这里边蕴涵着极其深奥的智慧,在慎终追远中涵养德性,在立身明志中传承道统。实现这一切,需要我们对儒门圣学理明法透,切实践履。立身是行道之始,行道是立身的过程和结果。
三、直面人生
真正的儒者,在人伦日用中所遇之顺境、逆境均为调心、做工夫之用,此即为阳明先生所说的“在事上磨”。无论顺境、逆境,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天下之事均为儒家之道场,借事调心、炼心、觉心。对普通人而言,要么在安逸中“毁灭”,要么在苦难中“消亡”。而一位真正的儒者,在顺境不沉溺,在逆境不沮丧,淡看花开花落,笑望云卷云舒。这并非逆来顺受,恰恰相反,此中大有“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之气概。尤其是当人生遭逢大磨难时,最能考验一个人立身行道的工夫:“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同“增”)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
真正的儒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极端的环境,敢于一头扎进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为了行道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因此,自古就有杀身成仁、舍身取义者。积极地、精进地、全然地调心、炼心、觉心,视身心内外的世界都是修行的道场,此即工夫,此即行道,此即“知行合一”。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智、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
四、知止而后有定
阳明所言之“良知”为何?孟子有云:“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孟子·尽心上》)“不虑而知者”即良知。良知是理性直觉,是先验智慧。良知之心乃“道心”而非“人心”,即孟子所称之“本心”。“致良知”即是随顺此道心并成为它。“人皆可以为尧舜”(《孟子·告子下》),良知良能,人人本具。“致良知”就是努力唤醒良知(道德)的过程,就是不断培育、壮大、强化、升华良知(道德)的过程。
“致良知”既是行道的过程,也是行道的结果。行道之始是立志,《大学》中称为“知止”——知道自己的身心言行应该归止于何处,“知止而后有定”。如船下了锚,如树扎了根,人才能立得住,不再心如浮萍、与世沉浮。然后“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如是,则理明法透,而达“至诚”之境。
课程说,能给我们安全感的不是父母,不是恋人,这些皆为外求,皆不可靠。“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王阳明全集·年谱一》。我们的归宿是心性,此为永恒的、真正的归宿。回归圣人之道,才是我们终极的安全感。当我们明白了这一点,就如浑浊之水不再晃荡,水静方清,清则透,透则澄,澄则明。
圣贤化境,即“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周易·系辞上》)之境,也是阳明先生“致良知”之境。阳明先生之“致良知”即依良知而行,生发道德(生命)觉醒,而达圣贤化境。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深思儒学之理,体悟儒家圣贤之化境,我们方明白《诗经》中那谦谦君子之真、善、美之所在。于事事物物、时时处处依良知行去,知行合一,这就是儒者的人生。
注:
[1]参见潘麟:《〈大学〉广义》,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第19—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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